電影遊戲改編精品集 - 第595節

……它可是生得半人半蛇?又或者不人不蛇?亦人亦蛇?張老漢擦擦淚水,搖頭說道:那畜生害死小三的爹,便竄到山中躲了起來。
去年村裡有人見他捉走曉慧,卻也講不大清楚。
我聽旁人說道,這塗山絕頂處有一座仙人鏡,從未有人到過那裡。
翻過仙人鏡,便是隱龍窟了,那畜生就躲在隱龍窟日夜修鍊,想要成仙。
李逍遙問起仙人鏡和隱龍窟的所在,張老漢也含含糊糊說不明白。
過了片刻,突然一拍額頭,說道:啊,瞧我這老胡塗,怎會忘了這個東西?起身走向屋角,在幾隻壇兒、罐兒間翻找半晌,揀出一個破爛的紙包,遞在李逍遙手裡,道:這是我藏了幾年的雄黃粉。
這東西最能辟毒驅蛇,你們帶了上山,說不定會用得上。
我老了,不中用啦。
你們若能找到隱龍窟,救出曉慧,就教她……教她到這裡看看,看我這老頭子是不是還活著。
唉,半年啦,就只怕……只怕她……唉……說著連連嘆氣,躺回草堆之上,不再說話。
林月如眼圈微紅,看看張老漢,又看看李逍遙,雙手合什,喃喃地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但願曉慧妹妹平安無事,這老人家能一家團聚,多福多壽。
阿彌陀佛……炭盆里火焰漸弱,撲撲撲地跳了幾跳,終於熄滅,茅屋裡登時一黑,只盆中的餘燼一閃一閃,發出暗赤色的光華。
過得良久,林月如鼻息漸重,靠著牆壁甜甜睡去。
李逍遙久久不聞張老漢聲息,側頭向他看去。
黑暗中只見他兩眼不時眨動幾下,依舊毫無睡意,似乎在默默地想著心事。
次日一早,二人辭別張老漢,順著山勢一路向上走去。
這塗山綿延數百里,峰谷相連,極處足有千丈以上,二人雖已行了一日,卻也僅過山腰。
但梵谷山峻岭,氣候大多變化無常。
那山腳處林木茂盛,暖如陽春,待行至山腰,空氣漸漸稀薄,氣溫陡降,罡風吹襲之下,草木都較平原處低矮了許多。
中午打尖時,已捉不到像樣的鳥獸,二人只得掏出乾糧啃吃。
林月如不慣受苦,只覺乾糧又冷又硬,粗礪難咽,不免微有怨言。
李逍遙聽得有氣,冷冷地道:咱們忙著趕路,自然沒工夫講究吃喝。
你若吃不得苦,現下後悔還來得及。
林月如笑道:你不用向我挑東挑西,我明白你的心思。
眼見去西天的路已走了大半,佛經指日便可到手,你想過河拆橋,對不對?哈,明白告訴你,想也別想。
狠狠咬了一口乾糧,又道:瞧你那兇巴巴的樣子,哼哼,就只會沖我使威風。
我問你,假如這一次是我給蛇妖捉了去,你會不會也這樣著急?也這樣片刻不敢耽擱,巴巴地趕來救人?李逍遙無心回答,低低的嗯了一聲。
林月如道:嗯是甚麼意思?我瞧你不但不會心急,多半心裡還要暗暗歡喜,慶幸身邊從此少了一個討厭鬼。
難道不是?李逍遙皺了皺眉道:你又在胡說八道了。
靈兒的父母俱不在身邊,我是她唯一的親人,怎能坐視不理?我這樣心急,也不過是可憐她的身世罷了。
吃完最後一口乾糧,拍拍衣襟,站起身來。
林月如仍端坐不動,仰頭看著他道:我就不可憐么?李逍遙道:你家裡吃穿不愁,又有爹媽疼愛,有甚麼可憐?林月如給他說得沒話,氣道:好罷,說來說去,總之是我沒理!其實她生身父母一夜雙亡,眼下只怕比趙靈兒還要可憐十倍,只是她自己尚還蒙在鼓裡罷了。
李逍遙想到此節,心中頓時一軟,正待溫言安慰幾句,林月如已是大發脾氣,咚的一聲,將手中半塊乾糧遠遠擲開,大聲道:我的腿快要斷了,再也走不動啦!李逍遙知她故意耍賴,忍著氣道:你且挺一挺,咱們再走一刻,到前面找個地方歇息。
林月如怒道:你聽不見么?人家的腿斷啦,怎能再走一刻?李逍遙哼了一聲,不再理她,轉身向上行去。
行出不遠,只聽身後腳步聲響,林月如快步趕上,側頭向他怒目而視。
李逍遙忍不住回瞪了她一眼,心想:看在師父的面上,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
林月如眼圈一紅,咬咬嘴唇,低聲罵道:呆瓜!突然抽出束腰軟鞭,劈劈啪啪一通亂打,只打得身邊的矮樹、雜草棵棵折斷,兀自不肯停手。
李逍遙正覺十分好笑,突然呼的一聲,耳旁勁風嘶嘯,卻是林月如揮鞭向他虛抽了一記。
這一鞭的方位拿捏得恰到好處,鞭梢從臉側掠過,不曾傷到分毫,可是她手勁了得,麵皮給勁風帶到,臉上仍是一陣火辣辣的痛。
李逍遙又驚又怒,喝道:你幹甚麼!林月如原本覺得好笑,這時見他氣得臉色鐵青,心中也有些害怕,退後一步,強道:怎麼啦?我自玩我的,關你甚事?李逍遙狠狠瞪了她一眼,氣沖沖地邁步便行。
行出不遠,忽聽她咿咿呀呀地唱起歌來,吳儂軟語,卻半句也不曾聽懂。
當晚天黑之時,二人宿在一處山崖下。
李逍遙生起篝火,取出乾糧烤食。
兩個人隔著火堆相對而坐,都氣鼓鼓地不說話。
林月如吃過乾糧,先自鋪衣睡去。
李逍遙想了一會兒心事,困意上涌,也迷迷糊糊倒頭睡下。
睡到中夜,李逍遙忽覺臉上一陣劇痛,登時驚醒,起身一看,氣得險些大罵:原來林月如在熟睡中驀地飛出一腳,落下時無巧不巧,正中李逍遙的面門。
這一下踢得好不厲害,嘴唇登時高高腫起,連牙齒也幾乎給撞落幾顆。
李逍遙啊喲、啊喲地捧著下巴揉搓半晌,心中忿忿,忍不住在她腿上重重捶了一拳。
林月如兀自不醒,翻了個身,嘴裡含糊罵道:呸,小賊!你……你敢再狠,我……我就……李逍遙知她定是做夢與人吵架,而這夢中的對手,自然再不會有旁人,心中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次日醒來,只覺臉上疼痛未消,伸手去摸,兀自有些青腫。
李逍遙待要將昨夜之事說給林月如聽,轉念一想:我便說了出來,沒憑沒據,這丫頭怎肯招承? 說不定反給她嘲笑一番。
只好忍住不說。
又想:原來她喜歡做夢打人,老子今後須得提防一二。
這日再走了兩三個時辰,已到雪線之上。
那是塗山的絕頂之地,群峰聳峭,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遠遠望去,耀得人兩眼發花。
林月如極目四顧,所見儘是蒼黑的凍土和裸露的山岩,中間散落幾叢矮樹、數堆黃草,顯得異常猙獰可怖。
晌午在一塊傍山的大石后打尖歇息,兩人都換上了棉衣,可是仍覺寒意刺骨。
四下里一片靜寂,除去山風呼嘯,再無半點聲息。
偶一抬頭,雲霄里露出兩三隻兀鷹盤旋的身影,使人幾疑到了天際。
傍晚時分,終於來至張老漢所說的仙人鏡。
只見陡坡上一塊巨大的山岩平平探出,與一段石樑相連,石樑寬僅數尺,盡頭處聳著一座峭壁。
那峭壁光滑平整,直聳入雲,宛如一面絕大的銅鏡依山而立,兩側茫茫一片,都是萬丈深谷。
二人戰戰兢兢地攀上巨岩,腳下雲霧滃然,深不見底。
李逍遙走到石樑前,搬起一塊大石投下山谷,久久不聞傳來落地的聲響。
二人對望一眼,臉上都是深有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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