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鴿子 - 第2節

壯壯也看見了槐樹下的狗,怔了一下之後,拾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虛張聲勢地「嗬——」大吼,兩條狗便分開了,尖叫著一瘸一拐地沿著河岸跑到夜色中不見了。
小夥子扔掉手中的石頭站在槐樹下,臉上汗水淋漓地一片發亮。
他伸著頭朝窗戶這邊望了望,小月吃了一驚,慌張把頭往後縮了縮,忙不迭把窗戶帶上。
窗欞磕在一起發出「篤」地一聲鈍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喂——老秦叔!老秦叔——喂——」開嗓子喊起來,還沒發育穩定的聲道沙啞而洪亮,像個鎚子敲打著小月的心房。
原來是來找她爹的,小月心裡鬆了一口氣,「誰呀?」在堂屋裡粗聲大氣地回答。
「我——壯壯!我媽叫我來叫你!」聲朝院門那邊喊道。
「壯壯?我馬上來,你等我!」聲道,院子里想起爹鈍重的腳步聲,大概走得太急,踢翻了一個破瓷盆,「咣啷啷」響了一圈才停下來,一聲打開院門的「吱呀」過後,爹的聲音在槐樹下面響起來了:「咋了?豬又不吃食了?啊!先進去坐坐吧,大熱天的,我泡了茶。
」!老秦叔,我媽叫你馬上過去呢,豬就快不行了!」聲音很焦急「她沒有弄些酸湯灌它嗎?我給她說過的!」怨說。
「灌了,足足灌了兩大碗哩,還是不行啊!」著腳說,「快走吧,快走吧!」促老秦。
「等等,我去關一下院門……」乎也跟著著急起來,「踏踏踏」地跑回來。
「小月不是在家的么,怕什麼?」嘟噥噥地說。
又是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咳,那丫頭,不管用……」咕著,雜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很快消失在了街口。
小月知道王寡婦今兒早上已經來找過爹一回了,因為爹是村裡唯一的獸醫,不過這事兒和往日不一樣,跟爹有很大的關係——壯壯家的母豬估計是吃了爹賣的耗子葯才吃不下豬食的,現在看來恐怕是保不住了。
她太清楚她爹的那點功夫了:他就會些土方子,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醫生,就憑著能吹善侃的本領糊弄鄰里,很不厚道。
她早就勸過爹,「不要隨便賣給人家老鼠藥,也不要給人家的牲口看什麼病,萬一出點事咱家可擔不起。
」頭倔得很,說什麼也不聽,這回好了,弄出事兒來了吧?小月是個明白人,早就看出這是爹撞了桃花運了。
「遲早的事兒!」 爹走了之後,黑夜重新恢復了平靜,不遠處緩緩流動的河流發出「嘩嘩」的聲音,近處的田野中青蛙的「呱呱」聲,還有草叢裡不知名的小蟲子小動物合奏的小夜曲……所有的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使夏夜顯得更加寂靜潮熱起來,彷彿這些聲音本來就是黑夜的一部分,根本無法增加一點兒熱鬧的氣氛,大地正在黑暗的棉被裡甜甜的酣睡。
不過小月卻經常沉迷於這樣的夜晚。
她拉下窗帘,吹滅了床頭鐵架子上菜油燈,在黑暗裡把睡衣扒光了個精光,四仰八叉地躺在涼席上,這才涼爽了很多。
烏黑色的長發像海藻般在她秀美的臉龐上鋪散開來,潮乎乎的身子散發著皂莢的馨香,就像一朵嬌艷的花兒在午夜慵懶地綻放著。
她還記得今兒早上起床的時候,當她把鏡子放到窗台上照著梳頭的時候,無意中瞥見了鏡子中的鼓脹的乳房,著實地吃了一驚——她的身體的變化之快,第一次讓她感到如此震驚。
她低頭看著自己赤裸的身子,原本纖瘦修長的身體,現在似乎正在逐漸地飽滿起來,每一寸皮膚也逐漸地變的柔嫩白皙,阻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的黝黑透亮,薄薄地覆蓋在胯間的高凸的肉丘上,形成一小片可愛的倒三角形。
鮮紅的乳頭已經腫脹了好長一段時間了,還有些隱隱發疼,乳暈變得越來越明顯,形成一個完美的淡褐色的圓圈圍繞著腫脹的乳頭。
變化最大的就是胸前白花花的乳房了,這段時間以來它一直在變大。
她覺得已經夠大了,甚至可以用得上「渾圓」這個詞語來形容,但是它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還在繼續變大變圓——她的阻毛、她的乳房明確地告訴她,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了,神奇的歲月讓她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活力,就像醜陋的小毛毛蟲終於破蛹而出,變成了漂亮的蝴蝶。
她已經土九歲了,土九歲的身體就應該這樣!像朵花兒一樣綻放!想到這裡,一絲笑容在嘴角驕傲地浮起,越來越明顯,最後嘴巴終於愉快地咧開,忍不住發出「咯咯」的笑聲來。
對於這一切變化小月真的很滿意,她為自己漸趨完美的胴體感到驕傲。
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讓新奇的想法在腦海里天馬行空地馳騁,自由地編織那些屬於花季少女的絢爛的美夢。
第02章 解毒壯壯惶惶急急地順著大街跑過去,心裡火燎燎地,踢得街道上的石子兒亂飛。
雖然大伙兒都叫「大街」,其實卻名不副實,只能算村子中央比較寬闊的大路而已,街道兩邊一家商店也沒有,只是每逢星期六的趕集日,附近的村民背著自家的稻麥,抱著自家的雞鴨,還有自己燒制的土罐,自製的木炭……總之一切都是自己創造的東西,在街道兩旁一溜兒排開叫賣,只有這時候才有點「大街」的意思。
收割的季節它不過是大家的曬穀場,閑時便是小孩兒奔跑玩耍的運動場,街道中央那片寬闊的空地經常被生產隊用來開會,運氣好的話還會放上一兩場電影,僅此而已。
這是貴州最東南的一個山窩子,湖南、廣西、貴州在這裡交匯,全村總共百來戶人家,這在當地算是大村了。
都柳江,也就是老秦家門口的大槐樹的前面那條河,對岸就是廣西壯族的村寨,沿著河流一直下去便是湖南;所以村子里也是個大雜燴,從老秦家這邊過來是廣西人,中間是貴州人,另一端是湖南人,因為三省的人在這裡聚居,所以就叫大融村。
王寡婦家正好在村子的另一頭,她是廣西人,丈夫卻是湖南人,壯壯是湖南和廣西的混血崽。
老秦家是地地道道的廣西人,是王寡婦的鄉黨,所以兩人見了面特別熱乎。
老秦和壯壯趕到的時候,月亮才剛剛升起來,壯壯的娘系著麻布圍裙正在餵豬,渾圓的屁股翹在豬欄外,撒一把飼料,就用大木瓢「嚯啦啦」拌一下豬槽,嘴裡念念有詞地招呼其他豬崽:「要吃飽!要吃飽哦……」。
這些豬崽是她一年裡最主要的經濟收入,莊稼的化肥、種子和平時的柴米油鹽各項開銷都押在上面了,所以這個快四土歲的寡婦把豬看得金貴,像哄祖宗一樣供著。
見老秦邁進了院子,連忙把手中的活計撂下,喜笑顏開地衝進屋去端了一把小竹椅子出來,安放在院子中央月光照著的地方,「噗」地一下往上面噴了一口涼水,拉著老秦要他坐下。
她端了一大碗茶出來遞給老秦,掂個小凳子在老秦旁邊挨著坐下,撈起圍裙的下擺在汗呼呼的臉上抹了幾下,焦急地說:「怎麼現在才來呀!我可都急死了!」跑著呢,太黑,路有不平!」息定了,掏出竹根做煙袋來,不慌不忙地從荷包里抖出一小撮煙絲,捏成豆子那麼大一丸在煙眼裡填上,划跟火柴點上,狠狠地「叭叭」幾下,眼袋頭上紅紅地火苗閃了兩下,吐出一大口煙霧來,「我說怎麼還沒好啊!沒好?」袋指了指豬圈那邊。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