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世子不太會慶國的雅言,而女皇又決定讓世子到弘文館學習,因此為了將人生地不熟的世子安排周到,女皇下詔尋一些會蠻語的貴族少年作為世子的伴讀。
世子的住所暫且被安排在宮中,伴讀可與世子一同居住在宮裡。得知這個消息的貴族,恨不得家中有年紀相仿的貴族少年會蠻語。因此,這段時間裡,被家中長輩催著學習蠻族語言的少年只覺得萬分頭疼。
鍾離朔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很開心。此時她十分慶幸自己年少時的勤奮好學了。她除了會曲藝書法,在語言方面一樣很在行。不禁蠻族語,還有僰人語,以及鮮族的語言她都會啊。
十分開心的鐘離朔找上了鎮北侯,與他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我是文科生啊!
第40章
“父親,我欲為世子伴讀,不只可否徵得父親允許?”
第一次接收小女兒請求的鎮北侯有些驚訝,他望著自己年幼的女兒,見著她認真地模樣,確認一般再次問道:“你真的想去給世子伴讀?”
鍾離朔點頭,言道:“兒想去。世子年幼,雖有華族先生教導,但入門不是辛便是庚。與他同齡的少年多半還在貪玩的年紀,我想陛下令世子進入弘文館是想世子受我慶國教導。因此,年長的伴讀會合適些。且兒這段時日對蠻語略有一二,還想再多深造些。”
“更何況父親與長姐皆是朝中重臣,為國為民。兒也想做點事情幫襯父親,還望父親能允許我將自己的名字給報上去。”
年歲不過十六的少年,條理清晰地將自己的事情一一敘述完畢,鎮北侯聽罷,沒有猶豫地就同意了她的請求。因此,在弘文館要求學生們自告奮勇做世子伴讀之時,鍾離朔率先上報了自己的名字。
可她沒有想到,這做世子伴讀可不僅僅只需要會蠻語。文武一事,一樣是選拔世子伴讀的條件。
文史方面鍾離朔無需擔憂,可騎射一類便令她十分頭疼了。溯北乃馬上民族,專精騎射。為彰顯我大慶國威,陪伴在世子身邊的必是文武雙全之人。
太過優秀的人只會令人仰望,從而升起不敢攀越的念頭。女皇打的就是這麼一個主意,將世子培養成為一個知禮又懂得畏懼的人。
上報的貴族子弟在十日之後進行選拔,為了在十日後能在騎射方面有所進步,這幾日鍾離朔在放課後都在校場好好練習。
她七日里有三日的下午都是偏早下學的,在此空餘的時間裡她便能好好地練習自己的騎射。只是隨著選拔的時日越來越近,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的鐘離朔便希望自己有更多的練習時間。
給皇后講解經義十分重要,但選拔不上世子伴讀就失去了更多可以與皇後接觸的機會。畢竟世子伴讀可以進宮,而講解經義不能。
鍾離朔權衡再三,在這一日給皇后講解完經義之後,忍痛說道:“陛下,我有一事相求於陛下。”
“何事?”禤景宸看著眼前十分認真看著自己的少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聽樂正溯講解經義已有十日之久,且相處之時,發覺對方的確是位真摯的人,那些因為太過相似產生的疑慮已慢慢消散。
許是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活潑朝氣十分的能感染人,禤景宸與她相處十日,覺得難得自在。也因此,這枯燥的講經時辰也在少年的朗聲中變得趣味十足。
不可否認,樂正溯是一個能令人覺得自在的孩子。因此當她開口與禤景宸說有事相求時,女皇陛下起了一絲好奇心。
鍾離朔望著皇后溫婉的面容,想著之後的幾日不能再見,語氣十分遺憾:“三日後我有個騎射考核,先生十分嚴苛,而我在騎射上向來不精,擔心自己考試不能過了。因此,特來向陛下請求幾日假期。這幾日,還望陛下能容我練習,待考核過後再來為陛下講課可否?”
見她那般嚴肅的神情,禤景宸原以為對方所求的應該是大事,聞言竟覺得可愛極了。她輕笑一聲,言道:“此乃大事,朕自然允你的。給朕講經日日都能,考試卻只有一次,還望小先生能好好考過了。”
她以鼓勵的眼神看著鍾離朔,被那句日日都能講經刺激到鍾離朔十分開心,欣然應之。
禤景宸想著她那句騎射不好,又關切地問了一句:“你若是練習有難處,朕可幫你尋一人教你,短時日不見得有多少,但考核應該是能夠了。”
鍾離朔搖搖頭,謝絕了禤景宸的好意,只認真說道:“我是箭術不太行,為此請了楊玉庭大人。明后兩日弘文館不開課,央了他來教我,努力一番爭取過了。”
禤景宸聞言,點點頭說道:“楊玉庭的箭術造詣很高,有他教導你肯定能行了。”
鍾離朔垂首,應了一句:“是。”
事情就這麼定下,次日,鍾離朔換上了太一門的青色武士服,前往與楊玉庭約好的金袍衛校場,為了能通過世子伴讀的選拔努力練習。
楊玉庭一身勁裝領著鍾離朔站在了弓箭場中,他背著弓箭,指著校場百步之外的靶子對著鍾離朔說道:“選拔的規則你也知道了,能拉開一石弓,十隻箭能有六隻射在靶上便算是過了,之後按照箭羽數量與中靶程度評甲乙丙丁與良優。”
楊玉庭說完,扭頭看了一眼梳著道髻的少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嘆口氣道:“如今你堪堪能拉開一石弓,我們就不要強求良優,能夠過就行了。”反正按照鎮北侯的家世,小公子再努力一把,一定是能夠選上的。
“嗯。”在鍾離朔點頭應下這句話之後,楊玉庭望著她起繭的手,嘆道:“瞧你這手都糟蹋成什麼樣了,這年頭像你這麼好學的孩子可不多了。把護具帶好,這兩天只怕你還要吃更多苦頭。”
誠如楊玉庭所言,接下來的兩日里,是鍾離朔醒過來之後難得辛苦的兩日。楊玉庭是個十分嚴格地教練,在訓練的時候可是一點情面都不給,又對標準姿勢要求極高,鍾離朔此前學的不太好,難免被他訓斥。
折騰了兩日之後,鍾離朔取得了喜人的成果,準頭是越老越好了。但同時,付出的代價亦是很大的。因著長久保持的姿勢和動作,腰膝酸軟都是小事,而手腳上的水泡和傷痕出現了許多。
只是辛苦兩日,便令樂正夫人心疼不已。直嘆這是令人受罪的事情,十分有慈母多敗兒的趨勢,不令鍾離朔去學習了。
可鎮北侯很開心,他想著小女兒嬌慣大的,卻不想還是這麼能受苦的孩子。有這麼一個心性,以後無論做什麼都能令父母放心的。
至於當事人鍾離朔,心中只感慨這區區的騎射便如此辛苦,也不知道慶國的士兵又勞累到何種程度。她心中懷著欽佩,學起來越發認真,瞧著她這個勁,原本只答應教她兩天的楊玉庭又忍不住一直教她到了選拔的前一天。
他們都知道女皇陛下給世子挑個伴讀是為了什麼,相對於武學,女皇更看重的是伴讀的品德與文學。小公子性子好,學識也是過得去的,家世更不用提了。見她這麼辛苦的勁,就算小公子十支箭不中一支,他也能讓小公子過了。
相當腐敗的楊玉庭,並沒有告訴小公子考核他們騎射的金袍衛統領中便有一人是他。因此在鍾離朔忐忑不安地休息一夜迎來考核時,楊玉庭十分悠哉地出現在弘文館的校場中。
這一日,弘文館的貴族少年井然有序的排著隊,等著接受金袍衛的檢驗。鍾離朔居在中間,望著校場中站在箭靶前的少年,難得的覺得緊張。
她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了,如今跟著一群十幾歲的少年站在場中等著考核,倒還真以為自己只有十六歲一樣。她掃了一眼身邊站著的比自己矮小的小少年,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這番經歷,也是別有趣味了。這麼想著,因為在意這件事結果而緊張不已的鐘離朔竟然逐漸放鬆了下來。
“好!二公子好箭法。百步穿楊,例無虛發。”人群中傳來少年人的呼喊聲,鍾離朔扭頭一看,只見那群拍掌叫好的少年十分眼熟,可不就是那日沒有禮教,辱罵師長的屁孩子嘛。
鍾離朔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了場中,只見一束著玉冠穿著藍袍的少年郎站在場中,彎弓搭箭,每一下,都狠狠地釘在百步之外的箭靶上。鍾離朔瞧著他稚嫩的臉上透著的嚴肅,還有流暢自如的姿態,也不禁叫上一聲好箭法。
那少年她知道,乃是徐仁青的弟弟,徐仁禮。
鍾離朔見著少年的英姿,心想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句話該是形容他的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鍾離朔迎來了自己的考核。甚少經過騎射考核的鐘離朔深吸一口氣,握起了手中的長弓,搭箭朝著對面的箭靶狠狠地射了出去。
箭羽穿梭過空氣,猛釘在箭靶上,只剩箭羽在風中顫抖。認靶的侍衛朗聲高呼了一句:“中!”鍾離朔心神漸定,一一將箭羽搭好,穩穩地射出。
七箭入靶,考核通過,鍾離朔的一顆心全部定了下來。她壓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朝著馬場走去,趕赴自己的下一個考場。
身為主考官的楊玉庭,聽到鍾離朔考核通過的消息,忍不住揮拳贊了一句:“好小子!”他激動地神情引來身旁考官的矚目,那個金袍衛統領扭頭看了他一眼,宛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