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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
倪辛月等人跟前一日差不多的時間來到“梁欣鞋店”門口。
陣容稍有變化,紀甚靈沒再看守賓館,跟李立舟交換,也一同過來了。
一行人身上都換了昨日跟梁姨交換來的棉服。
梁姨家估計有個還是學生的兒子,賣他們的衣服里有不少是合襯幾個男生的。紀甚靈挑衣服時下手最快,直接拿去一套黑色羽絨服和黑色長褲。
帽沿的黑色絨毛柔軟,風吹過時拂在他皙白的下頜線上,襯得整個人雋逸異常。
柳明梵、時宇中規中矩,毛衣高領疊穿衛衣,再批個厚夾克,青春洋溢大學生一枚。
反觀陳書望這兒,一套恐龍加絨連體睡衣,除了風格上看起來跟整個團隊格格不入,恐龍的形象倒很符合他“動如脫兔”的性格,此外也不用再擔心褲子會掉了。
女生們身上穿得應該都是梁姨自己的衣服,毛衣上不是鑲著紅色大花,就是翩翩起舞的蝴蝶,葉鑭、倪辛月憑藉身高優勢,了不起地將這種穿搭風格給撐住,渾身透露出普通人不敢做評價的時尚。
元夢和江綺杉則直言這身衣服一穿,直接老了十歲。
除此之外,人手一件棉背心,穿在最裡頭,全身都暖呼呼的。
雖然之前拿到衣服袋子的那刻就知道梁姨交換給他們的衣服有多,但今早大家把衣服換上時,還是沒忍住感慨了一番這些棉服的保暖效果。梁姨雖然獅子大開口了些,但從給衣服的種類和細緻來說,不難感受到她的幾分善意。
因此大傢伙心裡一計量,都覺得用剩下的兩截笛子委託梁姨幫忙照顧孫眠心,有成功的可能性。
陳書望仰頭看著鞋店的招牌,用手肘拄拄柳明梵:“柳哥,上。”
柳明梵把著長笛盒,感覺自己身負重任,脊背都挺拔不少,沖樓上喊道:“梁姨!”
聲音不高不響,但對於清晨剛剛蘇醒的村子來說,足夠清晰。
梁欣鞋店二樓的窗戶沒有打開,反倒是邊上零零散散地開了好幾家,這些人都看好戲似的看著下面這幾個學生。
“怎麼又回來了?”
還是那個話說不明白的老爺子,他剛吃完早飯,嘴巴上還有油光,不過一點也沒耽誤湊熱鬧:“我就說這些人的錢不能掙,這不就過來找事情了。小梁就是不能瞎幫人咯。麻煩嘍。”
住對面樓的一個年輕小伙搭話道:“衣服鞋子不都換上身了嘛,也不一定是過來找事情的,說不準是嘗到了甜頭,又想來找梁姨幫忙。”
“所以說啊,之前村長讓我們不要幫外面過來的人都是有道理的,一個個蹬鼻子上臉的,滿足了這個要求,又會想著提另一個。”
柳明梵想嗆回去,但轉念想到他們這趟過來確實是有事請求梁姨幫忙,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聽這些村民在耳邊閑言碎語的,整張臉漲紅得厲害。
紀甚靈拍拍他:“沒事,不用理會他們。”
柳明梵點點頭,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梁欣鞋店的窗戶仍是緊閉在那兒。
陳書望出聲喊道:“梁姨,我們想再跟你做個生意,能聊聊嗎?”
這次,梁姨家的窗戶總算在他們的千呼萬喚中打開來。
梁姨皺著眉毛,語氣大咧:“不是讓你們趕緊走了嗎,怎麼還在這?”
隔壁大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呵呵道:“小梁你沒聽見嗎,人家又要來和你做生意了,七八萬的金笛子可沒那麼好賺啊,你慘嘍,攤上這幫小年輕。”
柳明梵仰著臉,在村民們的窺探和竊竊私語中,將琴盒地出去,喉結上下滾動。
“我把整個笛子全給你,能收留我們一個朋友嗎?”
眼見著梁姨的表情凝重起來,柳明梵迅速道:“她懷孕了,不能跟我們繼續前進,太危險了。你們這裡安全,可以留下她嗎?就她一個,我們都不留的。”
梁姨一聲未吭,精心紋制的眉毛微微擰起。
邊上圍觀看熱鬧的村民嘖嘆起來:“造孽啊,在這世道懷上孩子……”
“幾個月了,肚子要大起來,連路都走不動。”
“是啊,想我當初懷孕的時候,身子沒補好,貧血暈過去了都沒人發現……”
“孩子的爸爸呢?”其中一位阿姨輩的中年女人眼神犀利地掃向底下的幾個男生,顯然是把他們當做不負責任的人了。
時宇連忙擺手:“不是我們的,孩子爸爸把她們給丟下了。”
柳明梵補充:“我們本來也想過把她帶去避難所,那裡肯定會有醫生,可我們目前找不到車子,路上也只不準會再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所以才想到了您——”
“咯咯,”隔壁老大爺笑道,“小梁,他們是把你這兒當做收容所了。”
“錯了大爺,他們是把梁姨當做孕婦護理中心的月嫂了,想找梁姨幫忙伺候人呢。”
一老一年輕的兩個男人自以為幽默地笑起來。
“老李媳婦,老王媳婦,你們什麼眼神啊,這麼看我們幹嘛,不會是真想收留孕婦吧?”
“這女的肚子里要是揣著我的崽,我肯定就收了啊。”
“別忘了,村長定過規矩,村裡不收外來人。”
“每家的口糧都是按戶口本上的人頭來給的,這孕婦要住進來我們可不認。你們今天說有個孕婦要來哦,明天說不準就又找個小孩過來。這些手段,我都猜透了!”
“你們快點走,少在我們村刷伎倆,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都要多。留我們村,別想別想。”
“……”
這些人還在嘰嘰喳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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