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沉默。
“別那麼難過了。”
“我知道你是個很努力的孩子。”
“有時候……小白，人應該往前看。”
女人望著自己的小學徒沒有表情的臉，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她肯定又沒有聽下去。
只是，誰的心裡，沒有幾道疤呢？
應當說的話，都說了。
有些時候，話不應說盡，點到為止。
不懂的，說再多也不會明白，到了該懂的時候，自然一點就通。
她的小徒弟，只是，還沒有到時候而已。
“做甜點的技巧，練一練，練久了，總會爐火純青。”女人笑了，輕巧的轉了個話題，“小白很努力，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我這老阿姨真的有點擔心你會被新老闆給欺負呢。”
姜白聲音淡淡的，“不會的。”
“哈哈，希望是這樣哦。”女人忍不住彎起唇角，“鯉魚的脾氣很怪，她做甜點繼承了她媽媽的天分，只是……她不太喜歡。”
說到最後，女人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眸微微一暗，但很快就又舒展開來了眉頭，“不過，她願意鬆口來照顧店面，也讓人欣慰。”
“你一定要走？”
黑髮少女眸子淡淡的，並不在意自己未來的新老闆，只是對於女人要離開這件事情，言語中隱約才有幾分遺憾。
“讓新老闆教你吧。”女人彎著唇角，一下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學徒的心思，“雖然鯉魚有點不務正業，但是甜點方面，鯉魚是個天才。”
正因為是這樣……所以，才會不喜歡。
甚至，厭惡。
“嗯。”
姜白點點頭，隨後繞過了收銀台，推開了后廚的門，伴隨著掛在門上的陣陣風鈴聲響，黑髮少女的聲音淡淡的，“我去忙了。”
“去吧。”
女人應了，隨後，望著雕花門上的風鈴發了會兒呆。
……當時，為什麼，就稀里糊塗的，收留了這個什麼基礎都沒有，甚至好像連廚房也沒去過的小孩子，當學徒的呢？
明明一點都不可愛。
想著想著，又想到了那一天。
那個孩子，推開她店門的，那個要打烊的晚上。
——“你們這裡，收學徒嗎？”
——“收的，你要做店裡學徒？”
——“嗯。”
——“那……你以前接觸過甜點這方面嗎？”
——“沒有。”
——“……嗯，學徒的話，這樣也沒關係，那你會做飯嗎？”
——“不會。”
——“什麼都不會？”
——“泡麵，會。”
——“……”
但是，最後，她還是收留了這個人。
原因，大概是，這個孩子的眼神吧。
看著她店裡的甜點的時候，那種，悲傷和懷念的，荒蕪而又空洞的眼神。
又歡喜，又悲哀。
從眼睛里，她竟然看到了這個孩子荒蕪的世界。
“我什麼都不會，但我可以學。”
她的小學徒，那個時候，是這樣說的。她的臉色有著不健康的蒼白，聲音帶著奔波的沙啞，但是說話的時候，卻帶著一種誓言一般的堅定。
“會說的人很多，做好的人很少。”
她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但是如今來看，這個孩子，並沒有讓她失望。
甚至，努力而拚命的，讓人心疼。
“如果你真的……懂了我的話。”女人喃喃，“即使沒有天分，你也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甜點師。”
然而沒有等她感慨完，一陣輕柔溫和的風鈴聲悄然響起。
“歡迎光……”
女人的話倏然頓住，眼睛微微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