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自然是,聽不懂的。
“褚悅,不要交頭接耳。”數學老師冷冷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跟新同學要好好相處,但不要相處太過頭了。”
花眠瞥了講台上的女老師一眼,還是把身體縮了回去,沒朝姜白那裡湊的太明顯。
多管閑事。
花眠心裡有些冷笑。
姜白拿著鉛筆的手微微一頓,她側臉看身邊的花眠,半晌,“……你叫,褚悅?”
花眠頓時一僵。
= = =
工作的話,就應該好好對待。
姜白這樣告訴自己。
“你不回家?”
姜白望著自己身後亦步亦趨的花眠,無奈的停下腳步,抱著手裡的書轉頭看花眠,下巴抬了抬,示意了一下腦袋上面明亮的月亮,“九點半了。”
“……嗯。”
花眠有些心虛的點點頭,“我送你回家嘛。”
“不用你送。”
姜白搖頭,“你回去吧,太晚回去的話,你家人……會擔心的。”
念到“家人”二字時,姜白還是下意識的頓了頓,心中隱隱有些刺痛,但之後還是慢聲道,“我不用送。”
花眠背著自己的小包,死纏爛打的湊上去,“可是我會擔心你啊,我們是朋友嘛,走吧走吧,我順路的。”
姜白抱著書冷眼看她,“你家不在這個方向。”
花眠眨眨眼,“誰說的,就是這個方向啊,我們順路的。”
“褚大小姐的家,在那個方向。”姜白指了指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是本市有錢人家的住的別墅區,頓了頓,指著那個方向的反方向,“我家,在前面。”
花眠:“阿白你關心我呢,你竟然知道我住哪裡,我好感動。qwq”
姜白:“……”
“還有,我不喜歡你喊我褚悅。”花眠巴巴的看著姜白,“你可以喊我阿眠,可以喊我花花,最好叫我眠眠啦,我超喜歡這個的。”
“哦,褚悅。”
花眠:“……”
姜白望著花眠,目光淡淡的,“別送我了。”
褚悅,別送我了。
花眠站在原地,夜風很冷,吹的腿是冷的,渾身都冷了。
姜白沒有再管她,徑直的往前走。
花眠沒有動,望著姜白的背影,看著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不曾回頭。
花眠慢慢的蹲下來,剛剛過膝蓋的裙擺遮住冰涼的小腿,她抱著自己身體,覺得冷的難受。
——奇怪,為什麼會冷呢。
哪怕她還是棵樹的時候,看著阿白離開她去了城市的時候,一刀一刀被人砍掉的時候,墮入魔道的時候。
她都沒有感覺到冷。
但在姜白喊她“褚悅”的時候,明明她曾一個人度過千萬個冰涼孤獨的月夜都覺的冷,卻覺的今夜的風,涼的徹骨。
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吧。
花眠伸出手,蒼白細瘦的手腕,青色的血管蔓延分佈,她定定的看著,放佛可以透過皮肉,看到裡面的骨骼。
姜白往前走著,一段不長的路,她卻莫名覺得自己走了很久。
漫長到有點,走不下去。
那個人……那個人滿口跑火車,說的話十句裡面沒三句是真的,喜歡騙人,尤其喜歡騙她,騙她說不怎麼塗口紅,結果今天塗了一天的口紅上課,騙她說在上晚自習,結果一抬頭人在夜總會……其實這沒什麼。
最讓姜白難以忍受的,是那個人,連名字都是騙她的。
還騙了那麼久。
——“朋友的話,要互相告知名字,坦誠心跡,喜歡的東西會第一時間想到和她分享,互通心意,有難同當。”
姜白慢慢垂下了目光,那個人那麼聰明,不肯吃苦,上個課都耐不住性子,現在,肯定已經自己回去了吧。
她肯定走了吧。
一個女孩子回去,沒關係嗎?
雖然她喜歡騙人,可是待自己,終究是好的。
腳步終於停下,姜白回頭望過去。
那個滿口跑火車,連真實名字都騙她,機靈狡猾,說自己叫“花眠”的女孩子蹲在地上,抱著肩膀,夜風寒涼,她在那裡,安靜的像丟了全世界。
有那麼一瞬間,姜白覺得,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