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這樣就好了。
姜白咽下酒,有些漠然的想。
月色溫柔。
兩瓶啤酒下肚,姜白把安眠藥咽下去,拖著迷迷糊糊的腦袋,進了屋子,關上吵鬧的DJ,鎖上了門。
大蒜頭的葉子微微顫了顫,少女的虛影慢慢浮現,她凝視著緊閉的出租屋的門,望著自己浮浮沉沉的影子,微微苦笑。
阿白,我要是不喜歡你,該多好啊。
可是,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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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正午了。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房間,昏暗之餘,竟然又多了幾分空曠。
頭痛的厲害,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姜白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機,想要看時間,只是……
【阿白,我病了。】
【好難受,沒有人來看我……好孤獨,你來看我嗎?】
拿起手機看時間,卻有些意外的看到消息。
是花眠。
姜白看著信息,昏昏沉沉的腦袋裡,一瞬間浮現的不是花眠的笑鬧,而是昨天,絢爛彩燈的陰影下,少女頷首之後,漠然離開的背影。
——【姜白,我難過。】
為什麼難過呢。
本來,就是不應該交叉在一起的兩個人。
放下手機,外面的大蒜頭長勢甚好,陽光也是溫暖的燦爛。姜白忍著頭疼,曬了會兒太陽,慢慢把被單曬上,然後忍著痛,扶著牆進了屋裡,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拉開了抽屜,原本放止痛藥的地方,卻空空如也。
姜白髮了一會兒呆,才恍然想起來,昨天大掃除的時候,看到止痛藥過期,就全部丟掉了。
垂下眼睛,看著自己手機上的消息,她想,真麻煩啊。
她也病了,頭很痛,心裡也很難過。
這些事情,她該跟誰說呢。
姜白慢慢倚著床,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字一字的摁著手機,“花眠,我也疼。”垂眸看著輸入框里,宛如乞憐的句子。姜白閉上眼睛,將手機按了息屏。
姜白,是沒人關心的野孩子。
沒人會在意野孩子,疼不疼的。
誰都一樣。
姜白在地板上坐了一會兒,勉強站起來,打算換身衣服去藥店買葯。手機震動了兩下,她卻不想再看,忍著一波一波的痛,有些漫不經心的想,要是吃了葯,不是那麼疼了,就去看看花眠。
然而換好衣服,轉身拉開門,姜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少女今天換掉了昨天的白裙子,穿著規矩的一中的校服,黑髮簡單的披散下來,劉海下的琥珀色眼眸安靜的看著她,手裡提著一袋葯。
一張臉蒼白如雪。
花眠。
“……”
姜白睜大了眼睛,“你……”
“阿白。”花眠定定的看她,“喝酒,第二天會頭痛的。”
“我沒……”姜白頓了頓,隨後低聲道,“我知道。”
只是,忘記買葯了而已。一個人孤獨的生活,只有在生病頭痛的時候才會覺得脆弱,只是她身體很好,生病的時候很少,多的只是酒後宿醉的痛苦,習慣了止痛藥的味道,倒也沒有什麼。姜白放鬆了下來,她望著花眠,忽然想到了手機里的消息,“……你不是?”
花眠就笑了,她推著姜白進屋,“我葯都買好了,這點小病不想去醫院,我們一起治。”
溫和的花香瀰漫了一屋,那股陣痛在花香下似乎淡了不少,姜白給兩個人都倒了熱水,花眠捧著熱水,乖乖的坐在一邊不說話,寬大的校服遮擋著她有些纖瘦的身體,黑髮披散下來,更顯的那張臉蒼白如紙。
花眠帶了止痛藥。姜白吃了葯之後就感覺好多了,她也捧著水杯,兩個人靜默的在小屋子裡,淺淡的花香瀰漫著,她聽見自己說,“昨天,我去那裡找工作。”
像是解釋。
花眠一瞬間捏緊了水杯,隨後又輕慢的放鬆了自己的手,她望著水杯里蕩漾的波痕,輕輕的,“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是什麼好玩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姜白抬頭看她,想了想,有些遲疑的道,“我沒有在那裡喝酒。”
“嗯,我知道。”花眠點頭,她依然低著頭看水杯里的水,“阿白,別去那種地方了,好不好。”
姜白沒有再問為什麼花眠會知道她在夜總會玩。但是對於花眠的要求,她也只能保持沉默。花眠當然也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因為,姜白無處可去。
“阿白,我得了很嚴重的病。”花眠想了想,然後慢慢的說,“現在老師上課,我都有些聽不懂了。”
姜白不明白花眠想要表達什麼,於是抬頭看她,卻只看到花眠那張蒼白的看不出血色的臉,她微微捏緊了杯子。沉默的繼續聽她講。
“阿白很聰明,對不對。”
少女的聲音緩慢而輕柔,“陪我去上課吧,我付你工資,然後,你把你聽懂的東西,教給我好嗎?”
“阿白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姜白的手微微一顫,杯子里熱水抖動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想的,不是回憶里泛著書香的課本,而是城市裡陌生老師眼裡心裡的嫌棄,和同學尖酸刻薄的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