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夢鄉的姜白微微蹙起了眉頭,像是有點不舒服。花眠眸子里微微閃過了綠澤,地板上浮起了淺淺的綠光,然後凝成了細小的藤蔓,慢慢爬到了床上,黑髮少女的手在被子外面露著,淺綠色的藤蔓緩緩的纏住了女孩細嫩的手腕,白白的手腕與綠色的藤蔓相映成趣,花眠眯起了眼睛。
藤蔓的速度不快不慢,很快就纏住了少女的身體,像是怕傷到女孩一樣,它的動作又輕又溫柔。花眠伸手,輕輕撫平了女孩蹙起的眉頭,聲音呢喃,“別皺眉啊……”
有她在的夜晚,你會夜夜好夢,不染塵憂。
像是聽到了她的話,姜白的表情慢慢舒展下來。藤蔓在花眠的意志下輕輕吻上了女孩的唇,只是怕嚇到她,花眠沒有做其他的動作,只是輕輕啃咬著女孩的耳垂,輕輕呢喃。
“你是……我的。”
姜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她一會兒在塵沙漫天的時代,一會兒又在歌舞弦唱的盛世,只不過,變的是時代,她一直在原地,沒有挪過地方。
像一棵樹。
一棵……孤獨的樹,卻也有著遺世而獨立的孤高。
那種對於凡俗的不屑,以及對於擺脫孤獨的渴望,矛盾的糅合在一起。
世道輪迴,盛極而衰,變的是時代,不變的,只有它。
耳邊有旅人的離歌,有歸人的長嘆,而它只有朦朧中的悵然,以及濃的化不開的寂寞。
姜白沉浸在這樣的心情里,既覺得古怪,又覺得悲傷。但很快畫面一轉,滾滾塵埃席捲而來,她下意識的想要轉身躲開,然而卻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一動都不能動。她睜大眼睛,抬起手,忽然發現渾身都纏著細而柔軟的藤蔓,無論怎樣都掙扎不開。滾滾濃煙一下子將她覆蓋,隨著被包圍的窒息感覺,是一個柔和聲音細弱而嘆息的耳語。
——你是,我的。
姜白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窗帘被人拉開,天已大亮。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看現在的時間,而是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身體和手。
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姜白想到了夢裡細細密密將她纏的緊緊的藤蔓,微微舒了口氣,一抹額頭,發現一手的汗。
……好古怪的夢。
“醒了?”
穿著整齊的少女拿著口紅從洗手間里露出半個頭看她,妝化了一半,口紅還沒來得及塗上,依然是明眸善睞,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嗯。”姜白點頭,正要起身,卻不知道為什麼起不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把她拽在床上一樣。
姜白微微睜大了眼睛,然而掀開的被子下面,什麼奇怪的東西也沒有,她就是起不來。
是被鬼壓床了?還是只是一時沒有力氣?
姜白心裡覺得古怪,她慢慢伸手摸索,人類的姜白自然看不到,細細的綠色藤蔓捆著少女的身體,把女孩和床捆在了一起。所以怎麼摸索,也摸不到什麼東西。
“阿白,你怎麼了?”塗好口紅的花眠顯得整個人都精緻起來了,她從洗手間走出來,唇角微微勾起,眼裡的瞭然被細細的藏好,取而代之的是完美的惑然和不解,“沒有力氣嗎?”
“好像是的。”姜白蹙起眉頭,“你過來拉我一把。”
是不是因為最近沒怎麼好好吃飯……?
花眠伸手拉住了姜白,似乎輕輕一用力,就把黑髮少女拉了起來,然後直直的將女孩拉到了懷裡。
熟悉而甜膩的花香瀰漫,姜白自然是看不到在花眠一觸到她的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綠色藤蔓,只是覺得自己是要好好吃飯了。
還有……這個懷抱,很溫暖。
“阿白好輕。”花眠的聲音柔和,“該好好吃飯了。”
“嗯。”姜白點點頭。
“阿白留在這裡還有什麼事情要做嗎?”花眠問懷裡的女孩。
“……”姜白微微低頭,“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猶豫了一下,姜白低聲道,“我想自己去。”
花眠不用想,都知道姜白要去做什麼了。
“阿白都不怕我傷心的。”花眠摸了摸黑髮少女的頭髮,聲音微微淡下來。姜白不語。
“不過阿白想去的話,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花眠歪歪頭,“記得回來就好。”
“嗯。”
姜白點點頭,轉身去收拾。
花眠托著下巴,漂亮的藤蔓慢慢纏繞在手指間,然後漸漸消散。
這種稍微有些失落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呢。
姜白收拾好了,烏黑的長發被簡單的紮起來,換下了睡衣,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披上一件薄薄的牛仔外套,就要出門。
“其實你不用去看她的。”
花眠喃喃。
姜白推門的手微微一頓,側臉望她。
“沒事,你當我沒說。”花眠托著下巴,微微彎起了唇角,“去吧,早點回來。”
姜白微微斂眉,隨後便出了門。
阿白……是要去祭拜褚悅吧。
房間的門被關上,姜白的聲音留下來,帶著幾分柔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