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肅了了一樁心事,開始做其他打算,他為沈雲笯殫精竭慮的鋪路,覺得單是阿鬼一支人馬護著沈雲笯不夠,又思慮著要將沈雲笯帶回聖教,他權衡了聖教中所有的派系,決定將沈雲笯推上教宗聖女,辜家的女兒,做聖女是有資格的。
聖女沒有實權,沒人會與沈雲笯有權力糾葛,聖女又是聖教的臉面,只要辜家不倒,就算自己死了,也可保沈雲笯一世平安。
辜肅審視著沈雲笯短暫的一生,他常在夜裡細想,若是自己教養著沈雲笯長大,她肯定像她娘一樣驕傲肆意,江湖之中任她來去,不會讓她成為這樣依附男人的藤蘿,每想到如此,辜肅就恨沈淵入骨,更怕自己走後,沈雲笯會再沒有依靠,再墮入這樣的境地,拼盡全力要為她增添力量。
辜肅對沈雲笯說了自己的打算,沈雲笯卻只想回楊家,辜肅便只能哄騙她,說是做了聖女,再回楊家,之間並無影響。
不日後辜肅帶著人馬要和沈雲笯回北疆聖教,楊家和臨劍山莊已經張開天羅地網四處尋找沈雲笯,辜肅察覺到別莊外探尋的探子,他不願沈雲笯回去,更是要早些帶沈雲笯回北疆,由他護著為沈雲笯謀划將來。
沈雲笯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外面天寒地凍的,車內鋪著厚皮裘,底層燒著銀炭,行走在四野,車內竟然還算暖和。
路途中修整,沈雲笯被侍女扶著下來馬車,周圍迅速搭建起帷幔,燒好炭火,為她擋住寒風。
辜肅有事不在,阿鬼守在沈雲笯身旁,沈雲笯被侍女扶著,在帷幔中走動,她如今身子重,還愛吃些小零食,身旁常帶著零嘴,沈雲笯是個脾氣綿軟的,和侍女們一起說笑,女孩們都愛吃點糕點零嘴,她也與侍女們分著一起吃。
沈雲笯手裡端著小碟蜜餞,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她就是愛吃,被侍女扶著慢慢活動,一面往嘴裡丟幾顆蜜餞,甜滋滋的特別好味。
阿鬼立在帷幔牆角,沈雲笯經過他時,將小碟遞給阿鬼:“阿鬼,你要吃嗎?” 阿鬼抬起頭,他看著沈雲笯,慢慢伸出手,抓起蜜餞。
沈雲笯見他拿了,又慢悠悠繼續走。
夜裡,阿鬼帶著人巡夜,他一個人時從懷裡摸出個紙包,他一層層打開油紙,裡面靜靜躺著幾個蜜餞,阿鬼捏起一顆,猶如有深仇大恨一樣盯著手中的蜜餞,慢慢送進自己嘴裡。
阿鬼一下睜大眼,露出被蜇到的表情,左臉的傷痕皺成一團,甜的,是甜味。
阿鬼是被聖教從小養大的小孩,他這樣的孩子有很多,不知道是怎麼來的,有的還記得叫幾聲爹娘,阿鬼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活了很久,不像那些記得爹娘的小孩很快就死了。
對,阿鬼小時候就知道什麼是死亡,每天身邊都有很多人死去,他們是聖教養的狗,只有爪牙鋒利的惡狗才能活下來。
有一年,惡狗里混進了一隻小狗,是個笑的甜甜的女孩,她很愛吃糖,也很會殺人,總是能找到糖吃,她喜歡阿鬼,說阿鬼像她哥哥,愛給糖讓阿鬼吃,阿鬼從來不吃,惡狗的食物都有毒。
哦,後來女孩死了,是為了救阿鬼,阿鬼從她屍體上撿起染血的糖果,他喂到自己嘴裡,少年的阿鬼臉抽成一團,血肉模糊的左臉刺痛的發麻,甜味,沾著血腥,阿鬼一輩子都忘不掉。
第035章☆、風吹雨打,浮萍散落沈雲笯與辜肅回了聖教,花了些時日辜肅才將一切打點好。
辜肅經營多年,聖教被他牢牢抓在手裡,再殺掉一批不聽話的威嚇眾人,其餘長老不再為一個聖女而與辜肅對抗。
沈雲笯是不知道這些的,她只每日在自己院中,與侍女們準備著小孩衣裳,天氣漸漸有些升溫,她的肚子也像吹氣的皮球一下鼓起來,女人家要準備的事物很多,她只安安靜靜等著聖女受封儀式就是,其餘的辜肅並不讓她操心。
辜肅坐在房內,他提筆凝視著桌上的請柬,他很想見妘姬,卻怕妘姬來了不給沈雲笯臉面 他有些追憶,還是將請柬發了出去。
幾日前,楊行止和楊餘思處於內室中,聽著下屬的回報,“魔教教主辜肅一直在夫人身旁,我們不敢上前,只遠遠墜著,但看夫人受著優待,並未受苦。
” 楊餘思眼眶通紅,他握著手中長劍,咬牙恨不得衝出去:“老匹夫!” 楊行止揮手叫人下去:“繼續跟著,將消息傳回來。
” 外面是紛紛揚揚的雪花,嘈嘈雜雜的人流中,不知有多少人在奔波。
兩個月後,沈斂立在沈林川身旁,沈林川提著壺酒,他淺淺飲一口,吐出些寒氣:“你說,雲奴會接受我嗎?” 沈斂並不說話,沈林川抬頭望著朔北的天空,晴朗悲涼的北境,“算了,再說吧。
都準備好了嗎?” 沈斂點點頭,楊家和沈家這些男人們後來知道沈雲笯竟然是辜肅女兒,大吃一驚,去找辜肅拜見,卻差點在辜肅手上丟掉性命,對魔教慣常的惡感更加強烈,只想早日將沈雲笯解救出來,不要她做什麼魔教聖女。
楊家與沈家是名門,他們聯合了中原武林圍剿魔教,沈林川卻打著其他主意。
聖教之中,沈雲笯正與袁娘子坐著說話,兩人都懷著身子,袁娘子是曾經鬼醫的女兒,一手毒術獨步天下,如今依附於聖教,每日來與沈雲笯診脈。
袁娘子不是特別美的美人,卻有些特別的韻味,沈雲笯一見她就喜歡,每日袁娘子來診脈,她都要留著袁娘子說話。
袁娘子端起熱茶喝一口,她開口道:“那日衛三敬偷偷躲在馬車下,與我一同進了侯府,我為侯爵夫人診脈,他卻被人捉了出來,要不是看他還是個小孩,人家就將他打死了。
” 袁娘子露出笑,平和安靜:“他從小就頑皮,我罰他在院中背湯頭,他卻偷打停留的鳥雀。
” “市井之中,他又愛和別家小孩廝鬧,人家的父母帶著自己小孩來討說法呢。
”袁娘子問他為什麼打人,衛三敬倔強的拗著臉:“他們嘴巴不王凈,說娘行醫救人是去與那家男人廝混,還罵我是娘不知哪家懷的野種,我就是要打他們!” 袁娘子摸摸衛三敬腦袋:“好孩子,做的好,只是以後不要再打架了,傷著自己,你只要回來告訴我,是哪家的小孩這般說,小孩不懂事,不知道道理,只怕是他們家大人教的。
娘記著他們家,以後不去他們家看診,以免被人說是與他家男人廝混。
” 衛三敬仰頭看著袁娘子,他時常頑皮,袁娘子都是要修理他的,還以為打架被人家找上門來,少不了要挨罰,衛三敬仰頭傻笑:“嗯,嘿嘿。
” 一旁的其他家長聞言,露出怒色,卻不敢發作,袁娘子是這一片最好的大夫,窮人家看病還不收診金,市井小民,說著閑話,卻不敢真的得罪袁娘子,只能賠笑著按著自家小孩給袁娘子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