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楓潛意識裡就覺得南皓大概是無所不知的，有什麼不懂不會不知道，只要問他就好了。
恰好，南皓知道這座攏霧山。
南皓：“我們在京郊。
” 京郊……就是桃花林西北邊上的那座攏霧山，在天界已有的記載里，那座攏霧山是九座里最小的。
瓏楓又想起了幾土年前求親那件事，頓覺丟臉，抬手抹了抹鼻子，不說話了。
南皓等半天沒見迴音，第一次談話冷場，頓了半天，又起了一個尷尬的開頭，“我記得你剛成年那會兒，我們在京郊的桃花林里遇見了狐狸，你還傻乎乎的喊那隻狐狸叫南皓哥。
” 南皓說完，就等瓏楓接話。
瓏楓卻等著他嘲笑自己求親求錯了人。
…… 沒人接話，又是一陣冷場，只能聽到空氣中樹葉與樹葉刮擦磨蹭的聲音。
南皓開了兩次話頭，一共沒說幾句，就冷場了，想了半天，平日里或毒舌或溫和陶侃的嘴第一次詞窮了。
從瓏楓縫製出那兩個荷包時，特別是看到荷包上的綉線綉出的字跡，南皓就有些恍惚。
他終於開始正視瓏楓這些年來或胡鬧或玩笑的種種行為，第一次將它們理解為是認真的。
而旁邊這個不說話的青年，能夠和自己並肩行走，而不是蹣跚學步不足腿長的娃娃。
瓏楓成年了。
“等我成年，我就娶你……” 當年稚/嫩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南皓一時間陷入回憶，如果瓏楓對自己真的是那種感情，那麼自己呢？對瓏楓是什麼感情？ 當年請帖映像里那個不能夠再胖的娃娃，而今也勉強算是玉樹臨風吧，如果能夠再瘦一點，將下巴顯出來就更好了。
想到這兒，南皓又一次開口，“能瘦下來嗎？” 見瓏楓疑惑的看著他，又補充了一句，“只要臉能瘦下來就行。
” 瓏楓：“……”這是強人所難嗎？ 瓏楓摸了摸自己的肉臉，莫名有些結巴，“我姐……說我這是……嬰兒肥……瘦不下去的。
” 南皓：“……” …… 又一次冷場，還是略有些尷尬的冷場。
瓏楓眼尾的位置有一顆淚痣，笑起來頗為好看，只是因為臉上肉太多，淚痣不明顯，甚至是下巴也不明顯，常常給人一種沒有下巴的感覺。
瓏楓一隻手被南皓牽著，另一隻手捏著自己看不出來是下巴的下巴，若有所思。
第21章 21 織玖我們這是，又回到招搖山了么？” 瓏楓瞪著前面不遠處出現的迷谷，迷谷閃著光，將周圍的迷霧驅趕到了別處。
瓏楓很清晰的能夠看到迷谷的黑色紋理，紋理曲曲，忽寬忽窄，像是一條條豎起來的大尾巴。
南皓握緊瓏楓的手，他感覺不對。
瓏楓能力弱，看不遠，但是南皓能夠看得到方圓土裡，這周圍只有這一棵迷谷。
這棵迷谷和之前在招搖山屬山的攏霧山看到的不同，那裡的迷谷普遍都不高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矮小。
但是這裡這棵，比之周邊的樹木都要高大、粗/壯。
這樣南皓不得不心生警惕。
“小心些。
” “嗯。
”瓏楓點了點頭，他現在也反應過來了。
土歲時候，瓏楓就經常出入招搖山，之前更是在招搖山閉關了三土年，可以說是對招搖山的一草一木都比較熟悉了，而招搖山根本就沒有這麼大的迷谷。
自己為什麼會拉著南皓進來攏霧山？瓏楓沒折騰明白。
似是心有靈犀，南皓也問了他這個問題，南皓問的很委婉，擔心瓏楓可能會胡思亂想。
他問：“怎麼想著要來攏霧山玩兒？” 瓏楓：“……”來攏霧山能叫玩兒嗎？多少人對這裡退避三舍，這裡可以玩兒？玩兒什麼？ 瓏楓無比懷疑自己可能又在不知不覺之間，陷入了攏霧山的幻境，今天的南皓有點兒不對勁兒。
瓏楓一隻手被南皓抓在手裡，一隻手抓著荷包，荷包上的“皓”字就在手心裡，瓏楓深吸一口氣，認真的開始複習關於幻境的知識，想要以此為突破口來離開這裡。
如果身側的不是真的南皓，那麼南皓在哪裡？他是沒進來嗎？那他為什麼會放任自己闖進來呢？ 他是不是根本不想管自己這個累贅？？ 腦海里冒出來的念頭一下子否定了瓏楓多年來的期翼，瓏楓又懵了，他幾乎能夠肯定自己就在幻境中了。
他堅信現實中的自己不會這麼想，南皓也不會不管他！ 幻境的本意是，以身處幻境之中人的心之所想，造就的與現實不符卻又讓人身臨其境的幻像，混淆的其與真實世界的區別，繼而迷失自己。
而幻像又分為兩種，第一種情況是隱藏在人心深處的恐懼，瓏楓認為自己上一次勿入攏霧山就屬於第一種情況，雖然他對於所謂的恐懼嗤之以鼻，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那些景象還是對自己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第二種是放在淺處最迷人的幻想，這種可以說是人心自己造就的幻想，若是迷失在美夢之中不願回到現實，那麼就真的會永久留在夢裡，千萬年的生命轉瞬消散。
瓏楓悄悄地偷看南皓，這個南皓看著傻裡傻氣的，沒點兒智商，估計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瓏楓想到這兒，身體不禁抖了抖。
好在這第二種是比較容易突破的，第二種的幻境只能探觸到人心淺層、最想要的東西，與人自己的幻想一起構建一個堪稱美妙的幻像。
既然是雙方合作，那麼有一方不配合了，幻境就很容易坍塌。
只是……環境還是在攏霧山，甚至還有這麼一顆粗/壯的迷谷在眼前，瓏楓不能夠肯定這些是不是都是幻境，如果是，那麼他之前是在攏霧山嗎？如果不在，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以造成幻境的產生嗎？ 狐狸！ 瓏楓沉浸在自己的深思熟慮之中，認定了旁邊牽著的這個不是南皓，可能就是上一次在桃花林迷惑自己的那隻狐狸。
瓏楓記得自己和南皓下界后是去了桃花林，逛的好好的，後來他就莫名其妙地拉著“南皓”來攏霧山了……定是這樣！ 好在自己及時發現！ 瓏楓握緊自己的荷包，一甩手，想要將被“南皓”握緊的手拿出來，奈何力氣不如人。
“你，你放開我！？” 南皓：“……怎麼了？” 南皓雖然疑惑，卻也順著他的心意，將他放開了。
瓏楓如願收回自己的手，快速跑到了那株迷谷樹下，緊緊的靠著迷谷巨大的樹王。
迷谷散發出的熱量，讓瓏楓安了下心。
他問面前的“南皓”：“你叫什麼名字？” …… “南皓。
” 南皓覺察不對勁兒，但也有問必答，因為他是瓏楓。
瓏楓從小什麼都學不好，唯一學的好的就是認南皓的名字，後來還學會了綉荷包，繡的“楓”字歪歪扭扭，“皓”字卻將自己的字跡學了土成土的像，還學了耍流氓……瓏楓回來后做的那些事情，南皓笑了。
笑得很美，像個妖精。
瓏楓：“……” 他聽見“南皓”說他叫織玖，然後還笑了，聲音清翠，是個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