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鐵匠鋪里,你吸入氣體昏迷之後,有人從後攻擊我的風池穴。”
“我本想在你中招之前直接殺了那些人,但想到你方才說對這個鐵匠……鐵匠鋪起了興趣,便沒有管你,任你被他們迷昏了,自己也裝作被偷襲成功的樣子,與你一起被捆到了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李妮妮聽見達瑪太子說“便沒有管你,任你被他們迷昏了”時,總覺得他有點不高興。
但見他情緒平靜,語調從容,看起來也不像是會發瘋的樣子,李妮妮又實在想不出他生氣的緣由,索性也不想了。
還讚歎道:“你都學會忍住殺意了,你成熟了。”
達瑪太子:“……”
達瑪太子:“你之前說,發現鐵匠不對勁,是哪裡不對勁?”
李妮妮:“你還記得他腳腕上有一根黑繩嗎?”
達瑪太子冷冷道:“我既不是變態,也不好美人,更不覺得他‘身材好看’,為什麼要盯著男人光裸的大腿,還記得這麼清楚?”
李妮妮:“……”
她這下更加確定達瑪太子生氣了,而且不是一時片刻的不高興,他應該是從方才鐵匠鋪里就一直克制情緒,剋制到了現在。
不高興的原因,就是她對別的男人‘起了興趣’。
……可是她已經哄了他了嗎!她都解釋過了!
還是說,神明的女人就是不能對別的男人起興趣,不管是何種目的的興趣?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李妮妮實在不願花時間去處理,除自己以外的人的情緒問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情緒自己消解好了。
她裝作沒有聽出達瑪太子的語氣,直接順著方才的思路道:“就是那根腳環的問題。在達摩末羅,腳環不是普通裝飾用的,臂環、項鏈和手鐲,是非常重要的身份和派別的象徵,比如錫克教的教徒就必須佩戴手鐲。”
達瑪太子看了她片刻:“可達摩末羅並沒有一個教派,標誌是佩戴黑色的腳環。”
李妮妮若有所思:“所以我懷疑,這個教派並不屬於達摩末羅。”
達瑪太子:“怎麼說?”
李妮妮卻沒直接說原因。
或許是這段時間,她一直想要找到時空偷渡者,或者楊朵朵。剛才在鐵匠鋪里看到鐵匠腳腕上系的黑繩時,李妮妮忽然想起,楊朵朵手腕上好像也系著一條黑繩。
但是現代,喜歡在手腕上繫繩子的女生有很多,就連李妮妮都知道幾種手繩的打法。
李妮妮仰著頭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了。
但她出於不放過一條線索的謹慎,還是確認道:“他們迷暈我的葯,成分是什麼?”
達瑪太子看了她一眼,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將鼻尖貼在她的脖頸邊,輕輕嗅了一下:“洋金花、曼陀羅、蓖麻子、羊躑躅,川烏……還有草烏。”
李妮妮:“沒有別的?”
達瑪太子手撐在她腰側兩邊的地上,俯身更近地聞了一下:“你還想有什麼?”
溫熱的氣流噴在李妮妮的耳底。
不知為什麼,李妮妮覺得此刻這一幕,居然比晚上直接愛愛時,更讓她有感覺。
她的手還沒有被鬆開,向後捆在身後。
腳也捆著。
但是達瑪太子此刻卻衣著整齊、長發紋絲不亂,只在身後用玉環簪住了發尾。
這種反差,讓他們現在的情形,看上去像是某種捆著進行的遊戲。
有點刺激。
李妮妮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盡量平靜地說:“可是這些藥物,需要時間才能作用,不可能讓我一聞到就立刻昏迷吧,難道裡面沒有乙-醚的成分嗎?”
達瑪太子:“沒有。”
他想了想:“你會昏迷的那麼快,是因為我做了手腳,加快了你的昏迷速度。”
李妮妮:“……”
達瑪太子在漆黑的夜色里凝視著她,低聲說:“你不是對那個鐵匠感興趣?只有用這種方式,我們才能騙取他們的信任,進入他們的巢穴……我幫你不好嗎?”
李妮妮:“……”
她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了,反而更加明顯了。
他語氣中隱晦的、極力淡化的嫉妒,刺激了她的感官。
他又離她這樣近,近得讓她能感覺到他冰涼的美麗的身軀,近得讓她無法自控地想起,當這具軀體冒犯……時的感官刺激。
人類是感官動物,這話一點不假。
“可怎麼辦呢?”李妮妮向上親了親達瑪太子的唇,慢慢道:“我現在好像對你更感興趣。”
達瑪太子漆黑的眼眸,自上而下地凝視著她。
李妮妮在他滾動的喉結上吻了一下。
“我知道現在的場合有點不對,但考慮到普通蒙汗藥的效率,我猜距離他們發現我們醒來,至少還要一個小時。”
“與其在這裡乾等,或者打草驚蛇,我們不如做點有用的事。”
她整個人伏在地上,手腳上都捆縛著繩子。
繩索向上繞過了她,讓原本不怎麼明顯的地方,變得更加明顯。
達瑪太子盯著她,目光暗沉,猶如實質。
而李妮妮在黑暗中,像貓咪一樣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又歪頭碰了碰他的臉頰。當她抬起頭時,目光純粹又天真。
“你想……我嗎?”
李妮妮全身上下除了頭髮,身上毛髮都非常稀疏,毛孔也很細,是亞洲人的特徵。
但她的偏好卻一點都不亞洲。陌生的環境放大了她的野心,她一開始還很囂張,哪怕手腳不得自由,也想要各種各樣的……但這氣焰很快就被水撲滅。
達瑪太子將她壓在牆壁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在李妮妮控制不住掙扎的時候,附在她耳邊,再次輕聲問了一遍:“王藺到底是誰?”
李妮妮在他的手掌里發出嗚咽的聲音,最後咬住他的虎口:“……王藺真的是女的,女的!你到底在介意什麼!”
達瑪太子想起以前于闐宮殿里,那些被西伽蜜多親過的漂亮宮女。
“女人也未必不能討你歡心。”
他聲音有點冷,讓李妮妮覺得她要是再敢說話,她就能再死幾遍。
月色籠罩住破落雜物間里,幾條蛇簌簌地爬上來,慢慢擠進了牆壁上的窟窿。
牆壁上的窟窿非常狹小,那些蛇也不知是怎麼做到的,明明看上去比那些窟窿大了一倍,卻依然能撐開牆壁上木質的骨架,緩慢地、強硬地擠進去。
李妮妮頭皮發麻,仰起頭,盡量不去低頭看。
她真的見不得蛇。
一次見一條蛇還好,幾條蛇見不得。
“你沒有章法,沒有約束,世間的枷鎖於你如無物。”達瑪太子嘆息一聲:“我到底該怎麼管束你,西伽蜜多?”
你有病吧,你為什麼要管束我。
李妮妮喉骨被什麼東西哽住,說不出話。她咽喉被迫滾動,想說“你為什麼要管我,你又不是我爸”,結果說了兩遍都沒說出來,只在喉嚨里發出了模糊的氣音。
她性格倔強,長發卻濃密柔軟,摸起來滑溜溜的,像貓尾巴一樣柔順。
達瑪太子吻了一下她的長發,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肚子。
那裡面像有一個小孩子。
李妮妮抽泣了一聲。
黯淡的月光,在雜物間里籠出一層緋薄的光暈。
不知過了多久,在李妮妮覺得自己都被磨得快要撐不住了的時候,樓下傳來了腳步聲和咳嗽聲。
李妮妮立刻吱嗚起來。
但她喉嚨里堵著東西,發不出聲音,聽起來只有破碎的模糊的字句。
達瑪太子清雅的語調,帶著一點難以自持,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想說什麼?”
樓下腳步聲越來越近。
聽上去還不止一兩個人,應該有十幾個人。
李妮妮:“嗚嗚!”
達瑪太子慢條斯理地撥開她的長發:“怎麼辦呢,我聽不懂。”
李妮妮:“……”
十幾個男人與他們只隔著一層樓的距離,那短短的樓梯幾乎等於沒有距離。
可李妮妮此刻手腕上捆著繩子,被達瑪太子掛在了哈薩克族人掛羊肉用的鐵鉤上。
她身上的繩索都還整整齊齊地綁著,白色紗麗卻堆在一旁的柴堆里。
房間里充滿了羊肉和鮮血的味道,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個屠羊場。她之前背靠著牆,此刻變成正面對著牆。達瑪太子的手臂橫在她和牆面中間,不讓她真的磨出血。
牆壁上的泥土,一次又一次地簌簌落下來。
橫樑上的掛肉的鐵鉤,接連不斷地互相碰撞,像被晚風吹動的鈴鐺。
雲滾動起來了,月亮掛在恆河明亮的夜色下,滾泥似的河水緩緩流淌。
樓下的男人在閑談,用的是一種李妮妮聽不懂的語言,其中一個人不知說了什麼下流的笑話,其它男人驟然爆笑起來。
達瑪太子:“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李妮妮全身都是汗,長發黏糊糊地耷拉在一旁筐子里的小番茄上:“……嗚。”聽不懂。
達瑪太子的手覆蓋上去:“他們在說,他把自己的manavi用推車拉到了集市,將她綁在了推車上,頭朝著推車裡,腿朝著推車外,再向兩邊綁住她的手和腿,像一個‘大’字……集市上的來往的工人、農夫,和牧民,只要付錢,都可以用一次。”
manavi是泰米爾語,意思是“妻子”。
泰米爾這個民族在南亞次大陸也存在了幾千年的時間,南亞次大陸的人民,的確有一部分說的是泰米爾語。
所以這個地區確實是需要改革,男人賭錢賭輸了,就能把妻子賣了還債。這種極端的社會環境,不利於和諧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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