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火(大小姐x惡犬 港風H) - (五十二)一碗牛肉麵 (1/2)

舒窈下樓時,李行正在廚房切菜。
李行的手生得潔白秀致,指骨修長,像是浮白載筆、吟風詠月的文人雅客,可惜暴殄天物,一雙本該彈琴搖扇的手,卻常用於夾煙握槍。
嘆息歸嘆息,這雙手骨節微突,稜角分明,哪怕握著菜刀,也是難得的賞心悅目。
舒窈在他面前站定,習慣趾高氣昂的大小姐像是巡視自己的領土一般抬著下巴打量他,意外地在他臉上一道發現鮮紅的巴掌印。
她柳眉一皺,目光被刺了下,誰敢打他這條惡犬?
“你被爹地打了?”舒窈不傻,以李行在社團內地位,除去舒龍發難,鮮少有人敢教訓他。
李行散漫“嗯”了下,動作未停。
“活該!”不管其他,舒窈先罵一聲解氣,再接著問:“為何打你?”
“辦事不利。”李行聲音漫不經心,說得毫不在意。
舒窈狐疑地盯他,不太相信:“當真?”
李行轉過臉,正對上她純真透徹,烏黑清亮的眼眸,思緒回到一刻鐘前。
舒龍帶著他進書房,二話不說,先重重扇一巴掌,用了十成力道,打得李行步伐微頓,再聽他冷聲令下:“跪下!”
李行沒有半點猶豫,背板如松挺直,屈膝而下。
舒龍開口,只問一句:“保險套戴了嗎?”
“沒有。”李行直言不諱。
“混賬!”舒龍急火攻心,一腳狠狠踹上李行心窩,他踉蹌一下,下盤穩如磐石,未倒。
舒龍氣得手抖,重重杵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兩周前。”
舒龍頭眼發昏,面紅如關公:“年輕人氣血方剛,有需求是正常,夜總會鶯鶯燕燕,哪個不是沉魚落雁賽西施,你何必動窈窈——前幾日有人說見你在夜巴黎吻窈窈,我以為他喝多眼花說胡話,誰想你大膽至此!”
李行面容沉靜,眉心一攏,張了張口,未說話。
任再多風花雪月,誰也不是舒窈。
舒龍用手按著眉:“窈窈性格刁鑽,你老實講,你是故意還是無意?”
“是我的錯。”李行只說這一句:“任憑龍叔發落。”
他負手渡步,嘆一口氣:“我想你該是個聰明孩子,怎麼也不會如此糊塗!你是因你阿母的事在報復我?”
李行一雙眼如寒星,抿緊唇線,沉默不語。
“罷了,我原本便有打算……可是窈窈還未成年,你多等兩年又如何?”舒龍起身,一抬眼間彷彿老上幾歲,任是再多染髮膏也難壓下斑駁白髮日復一日往外冒,他面容溝壑交錯,眼角皺紋叢叢密密。
時光飛逝,那年在深巷裡頭墊腳昂頭只為聽一首美人曲的毛頭小子成了本港風雲人物,沉浮半生,時至而今,也是蒼蒼老矣。
“我當年對不起你阿母在先,對不起夜鶯在後,報應全系我一人之身。”
誰沒有自己的故事?只是壓在心頭,不與何人說。
“你千萬要對窈窈好,她年紀小,你行事要顧忌好她,不可胡來,別令她步你阿母後路,可知?”
李行面不改色:“我明白。”
舒龍側目間,一雙老眼凶光狠戾:“好好待窈窈,否則我寧可沒你這——”
話到此,戛然而止。
舒龍轉身,幽幽嘆句:“走吧。”
“嗯,我無事。”
見李行面容冷峻沉卓,舒窈半天也看不出其它端倪,也就了無興緻,不再多嘴。
李行這人一貫如此,若他不願講心裡話,神仙也難猜那雙深深眼裡,藏著怎樣的心事,心底愈是波濤洶湧,面上愈是沉靜如水,一字難言。
自小在下賤溝巷中長大,學會第一件事便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任苦痛仇恨,愁腸百結全往心頭咽,不到報應之時,誰會知曉。
遇上一向心思簡單,頭腦跳脫的舒窈,更是半個字都難以品出,只乖乖坐在餐桌上等著他上菜。
一碗熱氣騰騰牛肉麵端上來,再配一個煎蛋,白雲邊金燦燦一顆流心蛋,撒上碧綠蔥花,有山有水有滋味,看得人直流口水。
舒窈腹中饞蟲直叫,立馬拿筷子夾起送入口中。
麵條筋道,牛肉顆顆飽滿,煮得軟爛透實,入口綿軟細密,咸香鮮美,回味無窮,只恨不能將舌頭一併吞下。
舒窈怎麼也想不到李行還有這等手藝,一口熱湯下肚,胃口暖洋洋,面上也是好心情,眉眼鮮亮,笑得明媚:“好好吃…”
李行只拿黑白分明一雙眼安安靜靜看她,眸光淺淺。
他明明什麼也沒吃,只看她吃飽,心裡也覺得飽,大概這便是滿足。
“你為什麼會做這個?”舒窈好奇發問。
“我阿媽教我的。”李行說。
“你阿母不是——”
話不過腦,脫口便出,一對上他驟然掃來的目光,寒芒似的眼定定看她,令舒窈立馬頓住,她握一下筷子,他阿母不是樓鳳么…?
“她從前是個廚娘,燒得一手好菜,天南地北的食客都誇好吃。”李行聲音很輕,談及母親時,那鋒利如刀的眉弓,藏著冷霜的眼底,彷彿寸寸柔軟,點點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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