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似乎鬆了口氣,爽快的應下來,“這是自然。”
提到揚州城的好去處,兩人不由得都聊起了勁,到院子方才停下來,這院子同沈清嘉的院子靠的近,布置的更是細心。
沈清嘉邀功似的同他說著這院子里的布置,嘿嘿一笑,湊過去說道:“在京城中表哥說喜歡趙大師的畫,我特地尋了來,就放在床頭小格子里。”
張修朗聽了,面上也現出笑來,這趙大家畫絕,畫的春宮更絕,在京中頗受熱捧,可惜真品卻難尋,他笑呵呵的道謝,“勞嘉弟費心。”
見沈清嘉待他頗為熱情,張修朗心中得意,笑著應付著沈清嘉,對對付沈明舒也更有了幾分把握。
待到晚間,沈明舒與洛歆方回,張修朗方至,自然不能隨意招待,沈家的廚子做的一手揚州好菜,色香味絕,有幾個張修朗也覺得新鮮。
沈明舒面上淡淡的,舉杯對張修朗說道:“今日未能親自迎接表哥,見諒。”
張修朗笑呵呵的舉起酒杯,乾脆的喝了個乾淨,說道:“明舒太客氣了,本就是一家人,說這些作甚。”對沈明舒的冷淡毫無意外,對他這個態度才正常,若是親熱起來才不免奇怪。
喝了酒,席間的氣氛更是熱絡起來,張修朗視線瞥過沈明舒身旁的洛歆,看向沈明舒,笑呵呵的說道:“明舒這些日子可忙?”
沈明舒點點頭,“鋪子里事情繁雜,不少都要我過去看著。”
張修朗無奈的說道:“那些事有什麼要緊,明舒你就是大事小事都操心,也是時候放下來好好放鬆放鬆,我好不容易來這揚州,還想著你能帶著好好玩玩。”
沈明舒漆黑透亮的眸子掃過他面上的熏紅,淡淡的說道:“清嘉對揚州城各處熟悉,我去未免失了幾分樂趣。”
張修朗聞言哈哈一笑,拍了拍一旁沈清嘉的肩膀,說道:“還好嘉弟無事一身輕,能陪著我個閑人耍耍。”
沈清嘉抿唇笑笑,同張修朗敬酒,目光掠過沈明舒,微微閃了閃。
這次晚膳吃的時間不短,張修朗更是喝了酒便起興的人,連著勸了幾次酒,洛歆在一旁擔心的瞧著沈明舒慢慢泛起紅暈的臉頰與耳尖,在桌下扯了扯沈明舒的袖子,想勸她莫要再多喝了。
沈明舒側過頭,安撫的沖她笑笑,才繼續回頭聽著張修朗的高談闊論。
這一輪推杯換盞下來,張修朗的臉早已紅到了脖子,沈清嘉瞧他這樣,儘力勸著,總算讓人放下了酒杯,同沈明舒點點頭,便匆匆招呼著把人送回去。
洛歆抬手觸上沈明舒的手臂,有些擔心的問道:“姐姐?我們也會去吧。”
沈明舒慢半拍的回過頭來,眸子有些許渙散,點了點頭,握上洛歆的手,十指相扣,說道:“回去。”
嵐引等人提著燈,沈明舒半靠在洛歆身上,兩人慢慢的朝自己院子走去,一路靜悄悄的無人說話。
很快回到房中,沈明舒被洛歆扶著在床邊坐下,將下人送上來的醒酒藥遞到沈明舒唇邊,輕聲說道:“姐姐,先把這個喝了。”
沈明舒低頭慢慢的喝下,溫熱的葯汁滑下喉嚨,似乎將腦中的混沌也趕跑了一些,她眉眼有淡淡的紅暈,一眨不眨的瞧著洛歆。
洛歆用擰乾的巾帕給她擦著臉頰,被她這麼瞧著,有些不好意思,軟軟的說道:“姐姐,你看我幹什麼?”
沈明舒唇角微微翹起,說道:“歆兒好乖,都會照顧人了。”
洛歆臉頰泛起紅暈,說道:“這也不算什麼。”嵐引等人已經退了出去,房中只有她們兩人,她想到方才席間沈明舒喝酒的樣子,輕聲問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張少爺呀?”
沈明舒闔起雙眸,任她擦拭著,問道:“怎麼這麼覺得?”
“姐姐今天一直都不開心。”洛歆手下輕柔的擦拭著,想到那人讓姐姐不高興了,她便也不高興,尤其是還讓姐姐喝了這麼多酒,更是過分。
沈明舒輕輕笑了笑,說道:“歆兒越來越聰明了。”她睜開眼睛看向洛歆,眸色溫柔,已經恢復了清明,她接過洛歆手裡的巾帕,給她擦了擦,說道:“記得離他遠點便是,莫讓嵐引離開你身邊。”
洛歆點點頭,乖乖應下,沈明舒喝了酒,精力不濟,兩人便早早上床歇息了。
而沈宅另一邊,沈清嘉與僕從架著張修朗回了院子,給張修朗灌下碗解酒藥,才讓人清醒了些。
張修朗拉著沈清嘉不放,沈清嘉只得留下照顧他,索性就在他這邊住下了。
張修朗接過丫鬟遞上來的茶水,多喝了幾口,揮手讓人退下,看向沈清嘉,見他似乎有些走神,面上一笑,說道:“嘉弟這是在想些什麼?”
沈清嘉這才回神,勉強的笑了笑,說道:“不過是些無趣的事。”
張修朗躺在他身旁,故作隨意的說道:“我這次來揚州,一半是為了我的事,一半就是為了你的事。”
沈清嘉沉默片刻,輕嘆了聲,說道:“勞表哥替我想著,可她畢竟是我大姐……”
“嘉弟只需問自己想不想就好,”張修朗輕輕一笑,說道:“我也不勸你,你年紀不小了,還是得自個兒想清楚,反正我這就一句話,肯定幫你到底。”
黑暗中,兩人都瞧不見各自的表情,片刻后,沈清嘉輕聲說道:“謝謝表哥,我定好好想想。”
張修朗聽他這麼說,心知他也不是無意,面上不由得露出個嘲諷的笑,什麼兄弟姐妹,都比不過真真切切握在手裡的東西。
不過沈清嘉這樣優柔寡斷反而也好控制,想到自己的計劃,他又露出笑來,滿意的闔上雙眼睡去。
第44章 渾水
張修朗剛到揚州城不到半日, 與京中有聯繫的權貴們便知曉了這消息,紛紛上門來拜訪。
雖然張修朗身上並無官職,但就看他身為張府二公子, 這以後的前途便壞不了, 有機會搭上條路子又何樂而不為?因此沈家門口來往的馬車更加多起來。
眼下張修朗面前便坐著不少揚州權貴家的公子哥,配合張修朗聊著揚州的好去處。
“聽聞二公子來揚州是為了過些日子朱晟宇先生來青麓書院講學, 不如到時一併前去?”說這話的是位紫衣微胖的公子。
沈清嘉坐在張修朗身旁, 聽著下頭熱絡的說話, 他認得這位公子哥, 揚州城知府大人的幼子, 在城中也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平日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花樓酒館,看得最多的書怕就是些春宮圖,沒想到如今也會說這話了。
他端起茶杯,掩飾住唇角的笑意,這人以往在他們面前可想來都是淡淡的,沒想到在張修朗面前話倒是不少。
不過張修朗的身份擺在這,不管願不願意, 面上總得過得去, 平日與沈清嘉玩的來的各家公子哥也大都笑呵呵的坐在下頭, 不過心裡怎麼想的卻又有誰知道。
沈清嘉瞧了一眼, 顯然與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瞧著那知府家公子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沒一會兒就有人轉移了話題。
“離講學還有一段日子呢, 說這些無趣的作甚,二公子,揚州畫舫上的撫琴姑娘可是才藝雙絕,與京中女子可是不同滋味,不知二公子可有興趣一同去瞧瞧。”
說這話的是個深色衣服的公子,叫衛軒,家中做的是東珠生意,雖然是個庶子,但母親得寵,倒是比嫡子還威風,平日里也是個愛玩的主,與沈清嘉等人面上還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