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 她們終於趕到了后廚,王姨一瞧見阿白,急聲催促道:“你可算來了,前頭的人已經等著了,快走吧。”
阿白將圍裙解下甩在一旁案上,回頭叮囑阿清幾句,“找阿右陪著你,別一人去小樓那邊, 等我回來給你帶點心。”
阿清笑著點點頭, 目送阿白跟著王姨出門, 這才轉身去後頭尋往日玩的較好的小姑娘阿右。
王姨領著阿白朝後門走, 口中不依不饒的念叨:“怎麼遲了這麼久,外頭馬車早早便在等著,要不是我托著這老臉苦苦求了一番, 他們早走了。”
“勞王姨費心,阿白肯定記在心上。”阿白垂眸跟在王姨身後,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足夠謙恭感激的笑。
王姨側過頭看見,心下才熨帖了些,她給守門的下人塞了個小荷包,領著阿白出去,門口早有馬車等著,馬車不大,裡頭已經擠了三個人,都是與王姨差不多年歲的老人了,還有一個跟著來的小丫頭。
相貌瘦削的一個中年婦人瞧見王姨帶著阿白上來,頓時冷嘲熱諷道:“不過是一個小丫鬟,居然也能讓我們等這麼久,架子也太大了些,我還以為是樓里的花魁呢。”
“姓劉的,嘴裡客氣些,現在可也沒遲多少,你以為你是天皇老子呀?”王姨毫不客氣的回譏道。
她與劉姨一向不和,這人不過是傍上個當紅的姑娘,便覺得腰板直了不少,平日里時不時便想使喚她,如今阿白年紀也大了,她何必再讓著這老太婆。
阿白垂眸不語,貼著王姨在靠車門的位置坐下,眸中劃過一絲恨意,這劉姨傍上的姑娘就是前日打了阿清一巴掌的那位,怎麼可能讓她不恨,只是沒想到那姑娘還特地叮囑這嬤嬤特地照應她。
阿白放在左袖上的右手緊了緊,在左袖裡放著沈清月叮囑她送到璇東樓的東西,決不可有失。
馬車駛出小巷,阿白側耳聽著外頭的聲響,猜測她們到了哪,而坐在另一邊的劉姨則冷眼瞧著她偏過去的側臉,想著等會得尋個機會好好警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馬車終於在靠近西市最熱鬧街道的巷角停下,阿白第一個跳下馬車,她先前便已與王姨說過,想一個人去買些小玩意,王姨被她扶著下了馬車,見阿白沒有急著走,還是有份心,心情不錯的囑咐道:“行了,快去吧,到時辰了別忘了回來。”
“知道了,嬤嬤。”阿白沖她笑著點點頭,出了巷子,沿著街道走去。
劉姨帶著另一個小丫頭冷眼瞧著,等王姨朝另一邊走去,便沿著阿白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阿白沿著熱鬧的街道走著,這人離方才下車的街角還是近了些,她不想被某些有心人留意到,正如她身後跟著的這兩人。
阿白正拿起路旁攤子上的一面小鏡子,心想可以給阿清帶一個,她年紀大了些,也開始變得愛美,一直想要個能隨身帶著的小鏡子。
她正轉著那小鏡子仔細查看,就透過小鏡子瞧見身後街角那站著的劉姨和那個小丫頭,阿白垂眸遮住眸中的厭煩,從袖中取了錢買下這小鏡子,朝另一邊走去。
果然,在她轉過街角時,跟在劉姨身邊的小丫頭攔在她身前,黑眼睛死死瞪著她,學著劉姨的氣勢說道:“劉姨有話跟你說,跟我來。”
阿白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毫不客氣的說道:“有什麼好說?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那小丫頭聞言有些倉皇的扭頭朝後頭劉姨的方向看,劉姨恨鐵不成鋼的走過來,原本她想著找個人少些的地方好好教訓教訓這丫頭,沒想到這丫頭居然膽子連她的話也不聽了。
“阿白姑娘,你這是快發達了,連老人的面子都敢不給。”劉姨走過來,陰陽怪氣的說道。
阿白回身看了看身後通向璇東樓的青石小巷,輕聲嘆了口氣,恐怕她得先把這倚老賣老的老人解決了才行。
……
沈明舒已經很久未睡個好覺,即便如此,她還是每日都早早起床,反正睡不著,不如多用些時間來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的事。
沈明舒揉了揉額角,一早她便讓沈立去路通錢莊送信,回來了,只希望能帶給她一個確切的消息。
秋弄看她疲憊的樣子,心下擔憂,開口道:“主子,不如躺下再歇會兒,待會沈立回來了再將您叫起來。”
“不用。”沈明舒擺了擺手,“去沏杯濃些的茶來吧。”
沈明舒坐在窗邊又等了不多時,就見沈立駕著馬車匆匆停在樓下,快步進了樓里,片刻后便跑到了樓上。
“怎麼樣,掌柜的如何說?”沈明舒站起身來,急聲問道。
沈立臉色有些難看的搖了搖頭,喘著氣說道:“主子,路通錢莊掌柜的今日一早便出城朝丹陽郡去辦事了,其他人皆不清楚這事。”
沈明舒微微蹙起眉頭,這未免太巧了,巧得讓她有些心驚,如果她無法確定,那仍是個兩難的境地,若那小廝無法順利取走錢,恐怕她也不能讓那小廝離開。
沈立垂首靜靜站在一旁等著吩咐,心下也十分擔憂,昨日那小廝一直在等的恐怕就是錢莊掌柜離開的消息,那麼他今日恐怕就會去錢莊要求取錢。
沈立想到的沈明舒自然也已經想到了,且已經沒有時間留給她再猶豫,派去盯著那小廝的人傳信過來,那小廝出門了,換上了一身不錯的衣服,朝路通錢莊而去。
“主子,咱們怎麼辦?”沈立垂首問道。
沈明舒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冷冷的開口道:“走吧,我親自去那邊守著,讓人先預備著。”
“是。”沈立躬身應下。
路通錢莊門口,一早便有不少進進出出的人,路通錢莊裡頭管事的甚至都還未到齊,在場的下人忙得腳下不停。
那小廝今日特地換了身不錯的衣服,畢竟要裝成在沈明舒手下伺候的人,怎麼也不能跌了份,他走進路通錢莊大門,攔住個抱著摞冊子朝裡頭走的下人,露出個笑問道:“我找掌柜的,可否幫忙通傳一下。”
那下人在路通錢莊呆了不短時間,眼睛尖得很,一眼就瞧出應當是給某位貴人辦事的小廝,當即笑了笑,歉意的說道:“實在不巧,掌柜的正好出門了,不如我帶你去找管事的。”
這話正合那小廝的心意,故作惋惜的點點頭,說道:“也行,只希望管事的能辦下這事來。”
那下人腳下不停的領著他進了裡頭,正好碰見個管事打開門將一名客人送出來,連忙開口道:“王管事,這人說有要事找掌柜的,所以我就送這來了。”
王管事點點頭,打量了那小廝一眼,笑呵呵的抬手道:“請,咱們進去坐下談。”
那小廝面上掛著笑跟著他進門,在房中伺候的丫鬟走上前將門闔上,給他們倆斟好茶便退到一旁伺候。
“不知這位客人找掌柜的是為了何事?”王管事托起茶杯,笑呵呵的問道。
那小廝笑著從懷裡取出那半塊玉佩,小心的雙手遞給王管事,說道,“我不過是沈家的一個小廝,管事不必如此客氣,我家主子想將先前存在這的那筆錢取出來,這是信物。”
他笑著補充一句,“原本主子想著自己來,可惜有些急事耽擱了,因此交給小的來處理。”
“明白明白。”王管事雙手接過那半塊玉佩,放在手心眯著眼睛看了看,笑著說道,“您請稍候,容我去查一查。”
那小廝點點頭,帶著笑見王管事起身從身後的柜子上取下一個匣子,背對著他從裡頭取出本冊子翻找起來。
不多時,王管事便將冊子翻完,他皺著眉將冊子放入匣子,放回柜子上,轉過身來,遲疑的說道,“不知您家主子是否記錯了,這玉佩並不在冊子上,或許是拿錯了信物?”
王管事狐疑的看著那小廝,繼續說道,“也可能是那筆錢已經被取出來了,您不如回去再問問。”
那小廝聞言臉色一變,但對著王管事疑惑的目光,也只能維持著笑說道,“恐怕是拿錯了,我這就回去問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