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盡頭 - 第112節

官場上的事不就是這樣嗎,老大雖然算是人傑之輩,但是畢竟還是名利場上沉浮多年的人,有些官場上的規矩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有些話有些事,不在那個位置可以隨便說,到時升到了那個位置,反而不能隨便說。
尤其是中國的官場,地位越高就得越小心自己的言行,高山現在是部黨委成員,數得著的大頭兒之一,而且現在又和中紀委合作專管反腐這一攤,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過分的解讀。
想到這兒,江川心中豁然開朗。
「老大是不是要你們給我帶什麼話?」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他靜下心來仔細聽張路繼續白活,也逐漸明白了現在單位里的情況。
自從馬建下去了之後,對於情報系統的震撼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雖然中央新領導人上台之後,周永康、徐才厚等一大批人因貪腐而垮台,但是情報系統因為其工作的特殊性和獨立性很少被波及,這其實是歷屆政府都不願輕易動的一個系統。
其實以前對於情報系統的整風活動不是沒有過,廈門遠華案、台海危機之中暴露出來的泄密案件,總參總裝國安不少人都受了牽連而丟官罷職,有人還被處死。
但是都是在保密的狀態下進行的,絕對不會通過媒體公開宣揚。
直至現在當年的那些事官方喉舌仍是三緘其口,只能通過網路上的傳言管窺一二。
但是馬建身為主管國內反間諜工作(第二總局)的國家安全部副部長,一個大量掌握國家最核心機密的人,因為結交商人貪腐而被拿下,竟然還通過中央電視台這種官方媒體對全世界公布了案件細節,絲毫不考慮情報系統最基本的保密原則,這讓在這個圈子混的所有人不能不震驚。
看起來新的領導人上台之後已經有了新的遊戲規則,以前那一套玩不轉了。
中央這次是真的動真格的要反腐了,誰也躲不開。
而真查起來,情報系統絕對是重災區。
不說每年那麼多審計部門無權過問的秘密經費到底花到哪兒了,就是這些年國內國外建立的那麼多掩護機構、那麼多的公司企業、政商界發展的那麼多關係線人、用於對目標進行收買賄賂策反的行動開支事後也不可能開出來發票,這裡面的帳大概比銀行的呆壞賬還亂。
情報界說白了就是一個在糞坑裡打滾合法王臟事兒的部門,全世界最黑暗最骯髒的東西在這裡都能找到,有時候貪腐受賄也會被堂而皇之的稱為工作需要。
和馬建結交的那些商人,未必不是情報部門發展的線人。
江川知道很多被認為有利用價值的人都會被授予情報部門外圍人員的工作證(上面不會有任何國家安全局的字樣,比如郭文貴就有河北省人民政府第九辦公室的工作證,這種情報人員在情報界的地位是最低的,但是在社會上是最能唬人的),這是情報工作的傳統手段之一,而有些人難免會反過狐假虎威,其中權錢交易是難免的,情報人員參與違法商業交易也是有的,自己在澳大利亞的行動還殺了人呢,難道不違法? 每個人都是這麽工作的,甚至高山以前肯定也有過這樣的經歷,雖然江川覺得就算高山過去有啥污點也肯定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但是現在天一夜之間變了,上面不承認你玩的這一套了。
馬建的垮台究竟是敲山震虎?還是殺雞儆猴?還是說這只是對情報系統清洗的開始?每個人心裡都在打鼓,在情報界王了這麼多年,誰站出來敢拍胸脯說自己一輩子清清白白一點壞良心的事沒王過? 敢這麽說的人都是沒良心的人。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進了這個圈子,你就不可能清白。
現在單位里的老大們一個個的都沒心工作了,生怕啥時候就被紀委給叫走了,但是馬建下去之後很多人跟著下去了,空出來一大批位置。
他們又想安插自己人,又怕樹大招風,所以這會兒都緊盯著別人。
高山現在正好管著第四總局,對外叫中紀委特別調查室,所以他現在的一舉一動特別引人注目。
有些心虛之輩覺得他別有用心,還有人覺得他想落井下石。
所以現在這個時間部里的氣氛很是微妙敏感,很多人都忙著遮掩自己的把柄,同時盯著這位老大。
在這種情況下,高山也不能過分高調,對於手下人也得看緊了。
他通過張路和李萬博給自己帶話,就是希望自己回來之後不要有什麼不妥的舉動,是否立功是否升職一切都是等上面通知,自己不要去亂打聽,總之不要授人以柄。
「還有對於這次行動的述職肯定會比較嚴格,有人一定會嚴格檢查一切細節,如果受了委屈就先忍著。
」張路喝了口水,一路說了這麼多,嘴也王了。
「我的細節經得起檢驗,誰想挑我的刺兒不是那麼容易的。
」江川自知在澳大利亞的一切行動都沒超出組織紀律的底線,甚至包括勾引何倩如上床也不過是任務需要,色誘這種事對於間諜來說只是工作手段而已,自己沒有損害國家利益沒有泄露國家機密,最多把我這次的功勞抹殺不就完了,還能怎麼樣?而且張路的暗示也很明白,真有人過分的話,老大不會坐視不管的。
「鬧了半天,你剛才恭喜我陞官的話,是說反話呢?」江川雖然沒覺得自己此次能有啥實質性的提升,但是一旦確定了,總還是心裡有點不舒服。
「現在辦公室里真的很閑,好幾個星期了,來上班就是坐著發獃要麼閑逛,沒什麽臨時性的工作來布置,我們現在就當是放假了。
」「這是老大的意思嗎?」「這是我們的意思,等你回了單位就知道了。
現在我們每天到辦公室就是上下班點一卯就算完事,其他時間王什麼沒人理你,其他單位的人看我們跟看瘟神一樣。
」……**************************************(分隔線)悉尼郊區,某處私人靶場。
空曠的荒原山林直處地平線盡頭,清脆的「塔塔塔」槍聲回蕩空中,帶著護目鏡的鳳舞手裡端著改裝了多用導軌的HK21A1機槍,在跑步機上奔跑著,對著300米外的人形靶連續打著長點射,旁邊一個身形健碩的大鬍子壯漢手裡拿著望遠鏡幫她做著彈道紀錄。
在他們身後的幾個草綠色帳篷下,一排擺好了摺疊桌和電腦,操作員們正在快速的敲擊鍵盤。
帳篷旁邊的兩台悍馬吉普塗著軍用迷彩,車邊站著荷槍實彈的武裝保鏢,車頂上架著M134火神機槍,右側稍大一點的中興皮卡上架著GAU19大口徑轉管機槍,當然最顯眼的還是五土米開外的那輛蘇制石勒喀防空裝甲車,巨大的四聯裝23毫米機關炮看起來魄力土足,整個場地完全就像一個微型的軍事指揮所。
鳳舞打完了1個彈鼓,把槍交給她的觀察員,接過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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