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決定叫外送，甚至順便教我怎麼叫。」祁燕窩在單人沙發里，看著對面沙發上，本該交纏的兩人困惑不已。
說是本該，是因為祁燕以為，非咬頸部不可，那麼應該會是抱在一起，或是坐在犽貅身上，之類的姿勢，卻沒想到犽貅坐著，而那個被叫來的人是站著的，伸出手讓犽貅咬。
嗜血過後，犽貅自己能明顯的感覺，情緒穩定下來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你還沒有準備好。」犽貅薄唇輕抿良久才吐出這一句。
牙眾默默將外送給帶走，將空間留給兩人。
祁燕只是看了一眼，那忽然出現又會再次消失的身影，似乎早已察覺，四周有人潛藏著。
「對非人而言，人類差不多等於食物，哪怕你能發現我的牙眾，並不表示遇上心懷不軌之徒，你能夠全身而退。」犽貅神色一凜，很是嚴肅的道。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犽貅在自己面前擺臉色，祁燕一時間感覺很新鮮，忍不住就想逗逗對方。
「有你在我還用怕？」說著，便起身上前，硬是要跟犽貅擠在同一個單人沙發里。
犽貅只好盡量往裡坐，留出雙腿間的位置。
枕在他胸膛，祁燕表現的有恃無恐。
「我還是有敵人的，你是我的軟肋這一點，要是被知道了，你一定會有危險。」犽貅話說得苦澀，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接近人類。
不接近就不會有牽扯，也就不會動情，更不會有如今這樣尷尬的境地。
「那你要永遠把我藏起來？」祁燕問。
「我沒有那麼想過。」犽貅答。
「所以啊！什麼時候才叫準備好？」祁燕一翻過身，便就著對方的大長腿一坐，讓兩人得以四目相交，再接著道：「你一定有，像是做記號、或是之類的，宣佈我是你所有物的方式對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樣的後果你願意承擔？」犽貅瞪大雙眼，從未想過祁燕會打這樣的主意。
「最多不就把命交給你，反正我認定你了啊！也不打算換男朋友了，你不想接受我也來不及了。」祁燕笑得很狡猾，上前含住犽貅的唇瓣吮了吮，又接著道：「我能輕易左右你的情緒，就憑這一點，我就只有兩種下場，要馬被毀掉、要馬永遠綁在身邊，不是嗎？」
這人類是在找死嗎？牙眾不禁一怔。
「你真的明白何謂永遠嗎？」腦里轉過無數念頭，卻不知哪一個合適現在問出口，最終犽貅臉色微微發白，身體都不住在顫抖。
似是回想起，什麼可怕的事。
「我只是個人類，頂天就活一百年，所謂的永遠，對你反而更不公平，所以反而是要看你，是否希望用一些，特別的方式延長我的壽命，讓我得以繼續陪著你。」祁燕摟住犽貅的腦袋，心疼的輕撫他的發，由上至下安撫著。
「你根本還不明白，我是怎樣的人……」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輕鬆的，說出這樣的話來。後半段的這些話，犽貅硬是吞回了肚裡，他不敢真的質問出來。
確實是第一次談戀愛，因為上一次，才剛要萌芽的情感，在永遠面前，直接被狠狠撕碎，連拼都拼不回來的那種程度。
人類骨子裡，時常比其他物種來得自大狂妄，他們很弱小，卻又總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可在事實面前，這些全都不堪一擊。
「那就讓我更加的認識你啊！我可不希望，關於你的事情，我都需要用打聽的。」鬆開了手，祁燕讓犽貅得以靠向沙發，握著他的雙手，認真的表達著，自己並非兒戲。
「當你不再是人類以後，會怨我的。」視線默默垂下，犽貅真的不願談論，只是他明白開始了，不給個結果，眼前的人兒不會輕易罷休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要好好在一起，不去解決，那就會變成未來的導火線，那更加的不好……
「那就讓我一直是個人類不就好了，你那麼強大，延長一個小小人類的壽命，也不是太難。」祁燕無所謂地回應，讓犽貅感到茫然。
明明什麼都不懂，怎麼可以把事情說的那麼輕鬆呢？
「你怎麼就那麼自信，我辦得到？」犽貅抬眼望去，小人兒依舊沒良心的笑著。
心情似乎很好，相較之下，自己卻覺得狼狽，是在心裡看不見的那種狼狽。
「辦不到難過的會是你自己，所以無論如何你都會辦得到。」輕撫他的臉，隨之印上一吻。
沒有過多情愫、沒有一絲挑逗，就只是那樣，簡簡單單一吻的互動，交換著言語無法傾訴的什麼。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犽貅也落下自己的一吻，將一切藏匿在其中，擁抱似乎一下子，多了一些別的意味在。
是福是禍猶未可知，但兩人都願意，為了在一起而努力嘗試。
「來吧！在我身上，留下屬於你的印記。」短暫的相依偎后，祁燕迫不及待地催促。
「好。」這一次，犽貅不再猶豫。
擁住這個，被他放在心尖的人兒，輕輕咬下那纖弱的肩膀，只是用獠牙刺出兩個口子的那種咬，再將血液用力量引導，生成一個以新月為主的圖騰花。
「忍耐一下，會有點疼。」輕撫對方的背脊，柔聲提醒。
祁燕只感覺，像以往的每一次被咬，輕微的痛楚，接著是有什麼大量流失的感覺，然後肩膀開始灼熱起來，似乎要將什麼，烙印在那的熱度。
很快地，意識莫名中斷。
無預警的軟倒，令犽貅驚了一下，很快檢查一番，確定沒什麼大問題，才將心放回肚裡。
「主上，策狂肆已經找到這附近了。」玉伽現出身形，見主子沒有趕人，便出聲報告。
「一個人？」犽貅此時的聲音，只稱得上是冰冷。
「是的，他自己放話，沒跟主上戰一場，誓不干休。」
犽貅一聽，臉色一沉，實在是感到困擾。
他也喜歡打架，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哪有那個間功夫……他和小人兒之間，才逐漸安定下來，一絲一毫的意外他的不願意有。
「顧好他，讓嵐弗過來。」最後，犽貅下來決斷。
「如果他找我，跟他說我有點事辦，很快回來。」犽貅又交待了一句，才將懷裡人兒放下。
吻了吻他的額，再確認肩膀的印記，生成的很完美之後，這才邁步離開。
關於你的事，我都打聽很清楚了……這是犽貅，沒告訴祁燕的話，下意識覺得，要是說出來，恐怕會惹來他的不快，所以隱瞞了。
已經習慣了，身邊所有人事物處於已知，才得以放心，所以早在初次正式邂逅時，便已要人打聽過，關於你的所有資訊，只是這一個已知，似乎給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催化作用……
放任自己的思緒無端發散，犽貅的身體也在快速的移動著，最終只留下「儘快解決」的念頭。
嵐弗是唯一一個，不用在犽貅身側待命的牙眾一員，他的主職是治療，副職是研究，平常時間基本待在研究室里度過。
「居然要叫嵐弗過來……」不知道是誰，先嘟囔起這一句。
其餘人等，才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說，主上會再發瘋一次嗎？」
其實犽貅也曾經，和一個人類有過較親密的關係，只是還未等犽貅弄明白，那就叫動情時，事情已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是一個人類女子，一個三十來歲，將犽貅視為心肝寶貝，寵著、溺著，一直口口聲聲說愛，可卻在得知犽貅並非人類的事實以後，害怕的避而不見。那也就罷了，犽貅的對頭，為了給他找不快，將那人類女子轉化為血魔，一個以嗜血、殺戮為樂的陰暗物種，那女子無法接受，自己必須要以血為食……
「都是你！你這魔鬼，害我成為這樣的怪物！」女子在犽貅面前破口大罵，甚至將爪子狠狠在犽貅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
主子沒開口、而主子也沒反抗，因此牙眾不敢造次，只能親眼目睹，所有悲劇的發生。
那時候的犽貅，並不明白女子為何是這樣的反應，只是錯愕地承受著，直到爪子伸進胸膛，性命受到威脅，本能反應過來時，已經失去了理智。腦子裡，只有將攻擊自己的人，狠狠撕碎的念頭，而這個念頭也確實成真，等到恢復理智后，手裡只剩下血肉模糊，還有腳邊至死前，都還在謾罵、那女子猙獰的頭顱。
牙眾都還記得，主子沉默一陣，看了良久以後，那始作俑者出現在他眼前，前一刻還在放聲大笑，下一秒身首異處，接著主子真的發了瘋，一爪一爪將那人的皮剝下、肉抓下、內臟吞下。
這一瘋，長達整整兩百年，任何惹到主子的人，一律遭受同樣的下場，甚至更慘，「犽主」的名號，也就是在那時候被打響。
如今，換一個性別，結果會比較好嗎？
「誰知道，不管主上如何，主上還是主上。」不知道是誰，打破這沉默，道出那再簡單不過的結果。
對牙眾而言，確實啊！不管如何，牙眾的忠誠、服從都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