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十分鐘倒計時結束,“叮”的一聲響,面前突然出現一束洋甘菊。
余小魚越過花,張開雙臂撲過去,給了他好大一個擁抱。
路上的行人紛紛注目。
一雙清冷的眼睛在花朵間露出來,含著笑,“上午去哪兒了?”
“去醫生那裡,他說快被我吃窮了。好像每次我都會吃他很多東西……”
江潛把她送進副駕駛,掃了眼她手上的黃油餅乾,“還吃零食,當心一會兒吃不下飯。”
余小魚把最後一包餅乾塞回兜里,忽然撲哧笑了。
“怎麼了?”
她手肘撐在車窗沿上,托著腮若有所思,“在醫生樓下碰見謝曼迪了,她跟我一起上電梯來著,說去鋼琴老師家上課。”
“就在公寓樓里?”
“嗯。”
“她還跟你說什麼了嗎?”
余小魚搖搖頭,望著餅乾,“她心思蠻多的,我覺得她有話跟我說,又藏著掖著。不過她真好看啊,前兩次還沒覺得,這回一瞧,發現她有點像……”
像誰呢?
她把臉轉向窗外,車水馬龍很快把那點疑惑衝散了。
江潛沒接話,半晌問:“公司是不是讓你休假?”
“休一周多。要是敢不帶薪,我就去勞動局告他們。”余小魚哼了一聲,“現在他們都知道我被人偷拍啦,我跟老闆說,正在找律師,也沒空上班。主要是沒心情,看見他們就煩。”
江潛把車開進小路,“不想去就不去,工資要拿到手,少一分錢都不行,又不是你的責任。”
“嗯!”她嘟起嘴,“江老師,你怎麼也沒去恆中,你爸爸跟你說什麼了?”
江潛沒瞞她:“就是問照片,他也沒當回事。”
“……我以為他至少會生氣一下。”
紅燈亮了,他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是挺生氣的,教育我要把女朋友保護好,不要讓她一個人在洗手間里哭。”
“我沒哭!”余小魚爭辯,“我才不會為那種陰險小人哭呢,太給他面子了!”
他笑了一下,捏捏她的小圓臉。
她的聲音弱了下來,“好吧,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是很難過……”
“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江潛說,“你知道那天我抱著花,電梯門一開,你就哭著跑過來,我是什麼感受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壞事情值得我的小魚這樣哭。”
他撫摸著她的後頸,袖口傳來好聞的香味,“你皺皺眉,我都會心疼的。”
余小魚睜大眼睛,使勁皺了幾下眉毛,還往他跟前湊,溫熱的鼻尖碰到他的下巴。
她還說:“江老師,你疼一個給我看看嘛。”
綠燈亮了,車子衝出待轉區,在路上飛馳。
“看看嘛看看嘛!”她來勁了,不停地對著他耳朵嘰嘰喳喳。
“坐回去,安全帶鬆了。”
“我都很努力在皺眉毛了,你不是騙我的吧!”
這個小壞蛋。
江潛吸了口氣,連按幾次喇叭,嘟嘟的聲音蓋過了話語。
“嗯?喂!……”
余小魚立刻縮了回去,兩手捂著紅透了的耳朵:“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
他為什麼老惦記著那種事呀!
車子不一會兒開到了別墅區,進屋的時候,廚師們已經把菜肴準備得差不多,等了一刻鐘就上桌。
余小魚大快朵頤,吃得心滿意足,飯後洗漱完,她又提要求:“我想睡一會兒,四點鐘約了朋友喝茶。”
“床頭抽屜里有眼罩。我下午要出門,到點叫司機送你去。”
她的嘴角耷拉下來,抱著他的腰仰頭:“那就不能陪我睡覺啦。”
“怎麼這麼粘人?”江潛低頭,吻了吻她的臉,“我可沒有假休啊。”
余小魚眼珠一轉,就不讓他進行這個高難度任務了,捧著那束洋甘菊蹦蹦跳跳地上樓。
江潛去書房審項目材料。
一小時后,他披上風衣,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暗下來,隱隱有一場夏末的驟雨。
走到樓下又折回去,輕手輕腳地打開卧室的門,想看看她睡得怎麼樣,結果一進去就愣住了。
床頭櫃重新擺上一家三口的合影,旁邊放著他買的兩束花。
她開抽屜沒拿眼罩,倒把它拿出來了。
江潛輕輕拿起相框,凝視許久,目光柔和。
歡快的歌曲鬧鈴突然響起,他下意識飛快地掐掉,扭頭看向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拿不準是叫她還是不叫她。
剛放下手機,屏幕上方就彈出一條微信對話框:
【我三點多家裡有事,明天吧,我請你。】
發送人他正好認識。
江潛給手機插上電源,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以防她把自己給悶死,然後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小丫頭想法還挺多。”他低喃。
“……嗯?”
余小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霧濛濛的眸子里有點委屈,“你煩人,吵我睡覺。”
江潛沒想到她耳朵這麼靈,連忙隔著被子有節奏地拍了幾下,“睡吧,你約的人有事,改到明天了。”
余小魚含混地嗯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了,兩條光溜溜的腿露在外面,被子全裹在上半身。
江潛一摸她的腳,都是涼的,這哪行?好不容易把腳丫塞回被子里,她又哼哼唧唧地埋怨起來,嫌他煩,哪兒都不讓他碰。
最後被他壓著咬了幾口才不鬧騰了。
白天睡這麼多,晚上應該有精神吧?
他思索著,一邊走一邊理被抓亂的領帶,出別墅的時候,已然穿得一絲不苟、一塵不染了。
*
余小魚一覺睡到五點半,腳麻了,坐起來一瞧,十二斤重的貓壓在被子上,正在打呼嚕。
她去浴室上了個廁所,內窗虛掩,窗台上有隻帶土的爪印,走廊里擺著幾盆綠植。
新買的?
中午還沒看見這房子里有任何盆栽。
她回卧室找貓,貓要睡覺,不跟她玩,懶洋洋地叫了幾聲,大腦袋猶如一個秤砣壓在尾巴上。
余小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抱起來,扛大米似的扛在肩上,“走,咱們去找你爸。”
貓瞟了眼她,好像在問:你怎麼知道我爸在家?
樓梯上遇到管家,看她探頭探腦的,說:“先生晚上可能不回來了,您在這住嗎?”
“我不找他,董事長在家吧?”
管家驚訝了一瞬,巧妙地道:“董事長說他不在。”
“那我隨便逛逛呀。”
管家給她指了個房間:“可以去那逛。”
然後盡職盡責地給新花盆添肥料去了。
余小魚快要抱不動貓了,跑去那個房間門口,禮貌地敲了三下,裡面沒人應。
“江叔叔,我要回家啦,貓要放哪裡呀?”
等了一會兒,房裡響起兩聲咳嗽,門終於開了。
“哎喲!怎麼抱著啊,來福很重的,給我給我。”江鑠穿著白汗衫大短褲,有點尷尬地對她說:“不好意思,我剛才在補覺,怎麼要走了嗎?不留下來吃個晚飯?”
“我媽媽在家燒好了,等我回去吃,江潛不在,我過來跟您說一聲。謝謝叔叔招待,中午的菜特別棒,您繼續休息吧!打擾了。”
江鑠也不提自己一直都在家這事兒,殷切地點頭:“沒有沒有,我送你下去。”
余小魚就讓他送了,走到門口他都抱著貓沒說話。
她穿好鞋,站起來笑道:“江叔叔,以前我在恆中實習的時候見過您一次,是在董事長辦公室外面,您應該沒留意。”
“我記得你。”江鑠說,“我兒子喜歡的人就這麼一個,他嘴硬不說,我是看得出來,就是當時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他。還沒有女孩子追求過他,這孩子從小不愛說話,有點孤僻。”
“那是在長輩面前啦。”余小魚吐了吐舌頭,“現在年輕人在家裡和在外面很不一樣的,他這麼好的性格,絕對有女生追過他,就是他沒跟您說。”
江鑠拍拍腦袋,“也是,我們有代溝。”
余小魚跨出門檻,“您別送了,下次我帶點家裡種的水果來,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但是很甜的。”
“好的好的,常來啊!”江鑠招招手。
門一關,他揪著汗衫領子扇了扇風,呼出一大口氣。
……小姑娘挺可愛的,怪不得他兒子喜歡。
與此同時,江潛收到兩條微信。
【你爸讓我常來耶~】
【你這小子不是說以前沒人追過你嗎?】
他坐在車裡,熟練地刪掉后一條,飛快地敲字:
【他出來找你了?】
【怎麼可能,是我要走了,去跟他打個招呼。】
余小魚看著“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了一分鐘,最後只發了一個“嗯”。
……這個人為什麼總是心裡裝一大堆東西,但什麼都不表露!
【要問我怎麼知道你爸在家的是吧?】
【拜託,你什麼時候打電話語氣那麼奇怪過,一聽就是家長在旁邊踴躍鞭策……】
【而且鞋架上比前天多了雙足力健哦。】
江潛:“……”
【你跟他說有女生追過我?】
【我就是誇你性格受歡迎嘛,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有吧。】
……跟他爸說他性格受歡迎,就跟對客戶說恆中的董事長穿足力健老人鞋一樣離譜。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問她:【明晚有空嗎?】
隔了幾分鐘,余小魚才回他:【沒空,我要回租的房子做簡歷。】
江潛每敲幾個字就刪一下,編輯了三分鐘,最後發出兩個字:
【好的。】
然後鬱悶地把手機丟到後座,看都不想看。
窗玻璃突然被人叩響。
他降下車窗,張津樂抱著案卷對他說:“律師找好了,潛總您是要發郵件的人公開道歉呢,還是要從那伙人里抽取幾名幸運選手進局子呢?”
江潛回憶名單片刻,報了個名字給他,“這個人,最好能送進去。”
隨即發動引擎,車子在細雨中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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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不買花的人,給江老師每天編個上檔次的花很困難………大家有啥喜歡的或者捨不得買的花,我讓他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