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逆(1V1甜H) - 第六幕(1)照片 (1/2)

雨下得很大,幾乎看不清窗外的景物,前面又出了車禍,車子就這麼堵在了路上。
天空中傳來一聲驚雷,余小魚打了個哆嗦,計程車司機看出她心神不寧,用濃重的本地口音寬慰:
“小姑娘,你不要急,銀城春天就是會下雷雨的呀,上班遲到老闆會理解,你看交警都限行了,安全第一的呀。”
余小魚破罐子破摔地想,這班她都不想上了,前天早上酒醒后才和爸爸說不想在這繼續實習。
實習生醉酒強吻上司,要被人知道,她還活不活了?
自己良心也過不去。
但人都會犯賤,在車上前思後想,她又捨不得了——因為拿到留用名額,她沒參加大四上學期的秋招,現在應屆生招聘市場卷得這麼厲害,海歸碩士都搶著做銀行櫃員,藤校G5都紆尊降貴去四大事務所,雙重背景的神仙在互聯網打架,房地產小組面試的激烈程度堪比群毆,快消外企沒有海外經歷都不好過簡歷。憑她的背景實力,到哪再找個像恆中一樣的東家?
……得認清形勢。
周一早高峰,白沙灣的上班族尤其多,余小魚毫不意外地遲到了。
這是她實習以來的第二次遲到,但她知道沉頤寧上午不會來辦公室,所以厚著臉皮放書包、沖咖啡、開電腦,坐在工位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實則心亂如麻,一會兒想要不要主動辭職,一會兒想江潛會不會把她炒魷魚。
整個上午,她耳朵和兔子一樣豎著,誰提了個“江”字,她能忐忑不安半天,猶如驚弓之鳥。
……江老師怎麼一直沒找她?
沒給她發微信,也沒找她談話,可他確實來上班了,就在這層樓另一頭的辦公室里。
她是不是應該主動過去承認錯誤,說自己喝多了認錯男朋友?反正公司沒人問過她是不是單身。
——不行,要是解釋,他會懷疑她沒醉到那個地步,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江潛越沒動靜,余小魚就越內疚,恨不得他把她逮過去大罵一頓,寫個三千字檢討書,工資扣到底,再掃地出門。
可為什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都隔了一個周末,她周五犯的事兒,周一總要有個定論吧?
余小魚悲觀地覺得,他一定是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再也不想看見她了。
一個穿西裝的身影從門前經過,她一激靈,抓起本書擋在自己面前,等他走過去,才鬼鬼祟祟地摸到門口,做賊似的探腦袋看。
“喂,你看什麼呢?”
余小魚一個激靈,回頭見喬夢星神色複雜地望著她。
“……我看秘書在不在。”她胡謅。
喬夢星也沒多說,徑直走進辦公室打開電腦,剛買的海鹽芝士還沒吃兩口,座機就響了。
“紅色封皮文件夾?嗯,等下就過去拿,我知道它長什麼樣,上午趙董才給我看過,舅爺您別操心了……啊,順便有話跟我說?好吧。”
金枝玉葉也得在午休時間幹活,余小魚立刻覺得自己無所事事一上午非常愧對工資。
喬夢星把蛋糕吃完,擦擦手站起身,有些不耐煩地自言自語:“叫秘書拿一下不就完了,這種事也使喚我。”
她磨磨蹭蹭地出去,只聽“咣”一聲,走廊盡頭的會議室一下子關上門。
“誰啊,大中午什麼毛病。”她小聲嘀咕。
待她慢悠悠走過會議室去洗手間,屋裡的江潛鬆了口氣,把遮擋臉的文件移開,才意識到這是單向玻璃,外面看不到裡面。
……他這是怎麼了?
他只知道自己渾身出汗,路過余小魚的那間辦公室,心跳快得像跑了全程馬拉松,走過去又忍不住回頭偷偷看她。
她喝醉了,該不會想起他對她做了什麼吧?
負罪感、驚慌失措、還有一絲意猶未盡的滿足把他胸口撐得滿滿當當,他整個上午都沒法正常工作,腦子裡全是兩天前晚上的那一幕——
她踮起腳尖,拉住他的領帶,給了他一個……
不能再想了!
他已經浪費了半天時間,午飯也沒胃口吃,馬上就要開會,他那部分的項目彙報還沒梳理。
江潛坐下來,打開筆記本電腦,輸密碼,輸了三次都沒登進去,焦躁地敲著刪除鍵,一分鐘后才記起昨天密碼到期換了個符號,可換的是什麼,他卻死都想不起來。
他按著太陽穴,又捏眉心,捏著捏著就變成了掐,下手越來越重,痛苦地伏在桌上。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她。
不能再想她醉眼裡的波光,眉梢的嗔怪,春夜裡散發著溫熱的皮膚,還有那兩片柔軟嬌嫩的嘴唇……
想到這裡,他的襯衫都被汗濕透了,抬起頭茫然地盯著漆黑的電腦屏,餘光不經意掃到鏡子里紅得快滴血的耳朵。
江潛一個人在屋裡,默默把口罩戴上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用被子裹起來,悶死也好過現在這樣。
他也不想去參加下午的董事會了,別人一定會看出他的反常,問他出了什麼事……說不定會看穿他對實習生有那種骯髒的心思!
這時江潛終於想起了新換的密碼,飛一般地開郵箱,敲字,和秘書說胃不舒服要去醫院,抄送幾個董事,要點擊發送時,手指停在觸屏上方。
他終究還是沒能點下去。
長久以來的職業習慣讓他無法用這個借口逃避責任,他已經兩天半沒有工作,怎麼對得起手下那群為項目加班加點的員工?
一百多封未讀郵件在收件箱里躺著。
江潛對自己說,看完這些就不會想起刺痛他的事實了,比如她其實有男朋友。
他一封封地拆,一封封的回,十封下來,語句從一開始的真誠禮貌漸漸變得客套疏離,再變得生硬冷淡,最後他覺得這幫愚蠢的甲方都不足以發泄他滿腔的怒火,他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會議室里來回踱步——
她什麼時候找的男朋友?這事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她怎麼從沒和他說過?
他又不會攔著她找男朋友,她就算找個女朋友,那也是她自己的私事,他難道會講出什麼難聽的話嗎?
他是那麼小氣、那麼卑鄙、不允許下屬談戀愛的人嗎?
江潛在鏡子前停住腳步。
他驀然發現自己的神情變得無比陌生,即使戴著口罩,一種刻骨的怨恨還是從眼睛里露了出來。
像是……
在嫉妒。
一個聲音在心中告訴他,他完了。
他想把那個女孩據為己有。
他要讓她的眼裡只有他。
用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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