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走之後,段天邊的獨居生活變得非常自由。
首先放飛自我,恨不得早中晚叄餐頓頓帶辣,吃得不亦樂乎,但蘇源算準了她的陽奉陰違。
中午在食堂里吃飯,一個視頻電話打到老劉那裡,他輕笑著說了句大家在吃飯呢,老劉當即調轉攝像頭,得意地展示幾個人餐盤裡的絕美飯菜。
段天邊特地給自己點的毛血旺外賣,還沒來得及嘗第二口就結束了它短暫的一生。
段天邊(閉目流淚):劉小明,你總有一天會死在我手上。
當晚洗完澡,段天邊去蘇源房裡,趴在床上老老實實地撥了視頻電話過去,平時秒接的電話,這會兒等了快十秒才接。
蘇源看起來也剛洗完澡,頭髮微濕,隨意地撩在後面,看了她一眼問有什麼事,語氣淡得彷彿跟她只是泛泛之交。
段天邊:“不是你說每天晚上必須主動跟你視頻嗎……”
蘇源的語氣更淡了,“哦,原來這也是被我逼的。”
段天邊頭大,無力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源沒理她的賣慘,垂著眼慢吞吞道:“不吃辣是我逼的,打視頻也是我逼的,都是我一廂情願,現在人走了段隊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我不在,段隊是不是很開心,很快活。”
“……我錯了,真的。”
“段隊之前怎麼答應我的。”
其實蘇源每次視頻讓她答應的事情太多了,段天邊根本複述不完,比如每天都要給他主動打電話,不許不回消息,不許吃太辣的東西,不許跟半生不熟的男人單獨見面吃飯,不許和前任糾纏不清……
段天邊想了想,很謹慎地挑了個最甜的說,“早中晚都要想你。”
果然視頻里的蘇源頓了頓,看著她問,“做到了嗎?”
段天邊立刻用力點頭,生怕他不信似的。
像只想討好人於是一個勁喵喵叫的小奶貓。
蘇源看了她一會兒,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段天邊怕他又提起中午的毛血旺,趕緊扯開話題問,“你現在是在自己家裡嗎?”
蘇源躺在床上,“嗯”了聲。
段天邊忍不住提醒他,“頭髮擦乾了再躺下啊,不然明天早上會頭痛。”
“等會兒擦。”
蘇源靠在枕頭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大概是因為剛洗完澡,他頭髮濕漉漉,眼神也濕漉漉,盯著人看時眼底暈了層溫軟的水光,突然低聲道:“寶寶,我想親你。”
“?!”
段天邊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激得瞳孔地震,表情都沒控制住,震驚和羞恥簡直快要從屏幕里透出來了。
不是,叫寶寶也太……
蘇源看著視頻里被一臉被震傻的段天邊,得了趣,那兩個字喊得更順口了,“怎麼了,寶寶。”
“別!”
她又是一個哆嗦,耳尖發麻,抬手掩住漲紅的下半張臉,“你正常點,別那樣喊我……”
“那要喊你什麼?”
蘇源想了想,換了個稱呼,“老婆。”
嘟。
段天邊把視頻給掛了。
蘇源仰躺在床上,無聲地笑了下,幾秒后又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過去。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頭兒,人抓回來了,在樓下跪著不走,求見您一面。”
他閉目,往後擼了把刻意弄濕弄軟的頭髮,嘴邊的笑意一點一點斂去,彷彿從一場得償所願的夢裡慢慢醒來,等到再睜眼時,身上那點溫和青澀的氣質已經消失。
他起身靠坐在床頭,沉默了半晌才道:“把腿打斷關到地下室,喂點說真話的葯。”
“明白。”
—
C市的秋天總是伴著連綿不絕的雨霧一齊到來。
段天邊到局裡時,董青正坐在他們組的沙發上,大大咧咧地翻手裡的文件,手裡夾著根快燃到底的煙屁股。
段天邊看不慣他這副老煙槍的樣子,收了傘走過去噴他,“說了多少次,別在我們組抽煙,回你們重案組抽完再來!”
董青打哈欠,抓了把落拓的頭髮,“小段啊小段,我可通宵了一晚上,囫圇覺都來不及睡就跑來這等你了,你連根煙都不通融啊?”
他和段天邊同校,算是大兩屆的師兄,眉眼風流,為人豪放不羈,自由散漫,成績卻極為優異,當年在校期間段天邊聽過不少他的風雲傳說,還崇拜過好一陣子。
以至於當她去重案組找人,被告知那個穿著短褲人字拖,看上去有五天沒洗臉刷牙,蹲在凳子上邊吃泡麵邊抽煙的流浪漢就是董青時,少女心當場暴斃。
“又出事了?”
段天邊昨晚又沒睡好。
蘇源人走半個月了,他們每天除了視頻聊天就是簡訊聊天,隔著手機摸不著親不著,現在不光是蘇源,她自己也難受得不行。
才剛開始談戀愛就被迫異地戀,剛開始沒什麼,久了簡直讓人抓心撓肺,要不是這邊工作暫時還離不開,段天邊都想直接買票過去找蘇源了。
她心煩意亂地癱坐在椅子上揉太陽穴,“最近怎麼回事,多事之秋嗎?”
“不,還是那件案子。”董青說:“我想我們組最開始的判斷可能錯了。”
他說的是C市最近出的失蹤案。
短短兩個月里,他們接到了五起類似的失蹤案,都是女人,失蹤前都曾在一家叫豐色谷的會所工作過。
說是員工,實際上是會所里的高級小姐。
這種灰色產業鏈在C市很多,隱秘且難抓,大多都是打擦邊球。有些客人甚至會把會所或者俱樂部里的“工作人員”帶出去過夜,掃黃組很難界定他們私下有沒有進行過金錢交易,判斷其行為是否構成賣淫。
五起失蹤案里,最長的已經失蹤了將近十個月,還是因為房租到期,房東找不到人又沒辦法把屋裡的東西扔了才來報案。最短的已失蹤七天,是由失蹤者在異地的男友報案。
最開始,董青覺得她們是被賣到了偏遠山區,但沒調查多久,發現這種可能性太小。
比起容易被發現的人口買賣,顯然把她們圈在會所里賣肉更簡單,風險也更小。
董青說:“我懷疑她們已經死了。”
“……證據呢?”
“都是口頭證據,來報案的房東說,他曾在失蹤者手腕、脖子這些地方看到有奇怪的勒痕傷口,後來問過其他幾名失蹤者的親友,都說在她們身上見過類似的痕迹。”
董青嗤笑,“一群靠施虐才有快感的可憐蟲。”
她擰眉,“性虐?”
“具體的還不清楚,總之這家會所肯定有問題。”
董青把手裡的文件遞給她,“搜查方面上頭批准了,不過我認為現在去也只是打草驚蛇,他們對警方有防備,證據肯定早被消除了,想破案,得讓他們露出新馬腳。”
段天邊問:“你想做什麼?”
董青:“嫖妓。”